第2章

我爹吓得从炕上跳起来。

“完了完了…王爷派人来抓你了!”

我走到院门后。

隔着门缝看。

门外站着个人。

高。

瘦。

穿着普通的青布袍子。

像个读书人。

月光落在他半边脸上。

鼻梁很高。

嘴唇很薄。

眼窝深。

不像中原人。

“谁?”我问。

门外的人声音低沉。

很好听。

像玉石轻轻碰。

“北边来的客商,错过宿头,讨碗水喝。”

我爹在屋里压着嗓子吼。

“别开!谁知道是不是王爷派来的!”

我没听。

拔了门闩。

吱呀——

门开了。

那人站在月光里。

青布袍子洗得发白。

袖口磨得起了毛边。

但他站得很直。

像一把收在鞘里的刀。

“多谢姑娘。”他微微颔首。

我侧身让他进来。

递过一碗凉水。

他接过去。

手指修长。

骨节分明。

喝水时喉结滚动。

我盯着他的眼睛。

很黑。

很沉。

像冬天的深潭。

潭水底下…

干净。

太干净了。

一点油花都没有。

我愣住。

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

“姑娘在看什么?”他放下碗。

“没什么,”我移开目光,“喝完就走吧,天黑了。”

他没动。

“姑娘姓兰?”

我心头一跳。

“你怎么知道?”

他唇角弯了一下。

很浅。

“拒嫁慎王的兰家女,这城里,还有第二个?”

我后退一步。

警惕地看着他。

“你是谁?”

他从袖中摸出一样东西。

放在磨得发亮的木桌上。

一块玉牌。

半个巴掌大。

莹白。

刻着奇怪的兽纹。

狰狞。

“赫连灼。”他说。

我爹扒着门框。

探出半个脑袋。

“赫连?这姓…北边狄人的姓!”

赫连灼没看我爹。

只看着我。

“兰姑娘,”他声音很稳,“跟我走。”

我几乎要笑出来。

“又一个要我嫁的?”

他摇头。

“不是嫁。”

“那是什么?”

“请。”

我盯着他。

“请我做什么?去北边放羊?”

他深潭似的眼睛映着油灯跳动的光。

“请姑娘,看人。”

“看人?”

“看人心。”他说。

我爹冲出来。

挡在我前面。

“走走走!管你什么赫连不赫连!我闺女不嫁王爷,更不会跟你这狄人去蛮荒之地!”

赫连灼没动。

也没看气急败坏的我爹。

他只看着我。

“慎王不会放过你,”他声音很平静,“三日前你拒婚,当夜,他府中死了一个侍妾,吊死的。”

我爹脸色唰地白了。

“死…死人了?”

赫连灼点头。

“慎王对外说,是那侍妾偷盗被发觉,畏罪自尽。”

他顿了一下。

“但慎王府管家私下买通收敛尸首的仵作,给了封口钱,要他把‘颈骨断裂’改成‘绳索勒痕’。”

我后背窜起一股凉气。

“你…你怎么知道?”

赫连灼拿起桌上的玉牌。

“我自有法子知道。慎王要那侍妾死,是因为她无意中听见,王爷与心腹商议,要在娶你过门当夜,制造‘意外’,让你这个不知好歹的民女,‘暴病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