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衍之就站在几步之外。一身剪裁完美、质感精良的深灰色高定西装,熨帖地包裹着他挺拔修长的身躯,衬得他肩宽腿长,比例优越。面容冷峻,线条如同最精密的刀锋雕刻而成,每一根线条都透着拒人千里的冷漠和掌控一切的上位者气息。他整个人像一块刚从北极万载冰川深处凿下来的寒冰,散发着足以冻结灵魂的冷气。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此刻正落在她身上,里面没有一丝温度,没有一丝属于人类的关切或波动,只有冰冷的审视,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的价值。还有…一种林晚从未在他眼中见过的、令人心头发沉窒息的复杂情绪,像是终于卸下了某个沉重不堪的包袱,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于摆脱的焦躁,以及一种尘埃落定后的、近乎残酷的平静。
他骨节分明、干净得没有一丝瑕疵的手里,捏着几张薄薄的A4纸。那纸张的边缘,被他修长有力的手指捏得微微发皱。
没有问候,没有一句“你怎么样”,甚至连一个象征性的、虚伪的眼神都吝于给予。他径直走到林晚面前,高大的身影投射下的阴影,瞬间将她笼罩,带来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他的目光先是如同冰冷的探照灯,扫过她苍白如纸、虚汗涔涔的脸,那眼神里没有怜惜,只有评估。接着,视线下移,掠过她因为呕吐而微微颤抖的、单薄脆弱的肩膀,最终落在洗手池里那滩狼藉不堪、散发着酸腐气息的呕吐物上。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极其细微,却像一根淬了剧毒的冰针,精准无比地扎进林晚的眼底最深处。那眼神里一闪而过的、清晰的嫌恶,如同最锋利的刀片,瞬间割开了她早已脆弱不堪的自尊。
“啪!”
一声轻响,在寂静得只剩下她粗重喘息声的休息室里,显得格外突兀刺耳。那几张薄薄的纸,被他随手、甚至带着点不耐烦地甩在洗手池冰凉的边缘。其中一角不偏不倚,正正好好沾上了林晚刚刚吐出的、还带着体温的秽物。黄绿色的污渍迅速在洁白的纸面上晕染开来,纸张发出轻微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白纸黑字,最顶端是加粗的、冰冷坚硬的宋体字——离婚协议书。
2 离婚宣判
林晚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钉子狠狠钉住,死死地锁在那几个字上。浑身的血液似乎在这一瞬间彻底凝固了,冰封了,然后又被某种无形的、带着毁灭性的巨大力量狠狠撕裂、碾碎!彻骨的寒意从光裸的脚底板猛地窜起,如同无数条冰冷的毒蛇,瞬间沿着脊椎骨疯狂向上蔓延,席卷四肢百骸,连指尖都冻得麻木僵硬,失去了知觉。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尖锐的、被硬生生剜去一块血肉般的剧痛。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像在砂纸上摩擦了千百遍,抖得不成样子,每一个音节都破碎不堪:“…什么?” 这声音陌生得连她自己都感到心惊。
顾衍之的视线掠过她微微颤抖的、几乎支撑不住身体的肩膀,落回她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他的声音平淡无波,没有任何起伏,如同在宣读一份最寻常不过的工作文件,却字字清晰,带着金属般的冰冷质感,如同最锋利的冰锥,带着千钧之力,狠狠凿穿她最后一点摇摇欲坠的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