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个月前,江临风回国治疗,住进了我们医院。从那天起,阮慧娴的生活重心就彻底转移了。"临风剩下的时间不多了",这句话成了她所有行为的理由。她请了长假,每天泡在医院,和江临风一起列了张"最后的99个心愿"清单。

我理解她对童年玩伴的同情,真的。但当一个又一个"心愿"开始侵蚀我们的婚姻生活时,我开始怀疑,这种"理解"是不是正在杀死我自己。

第二天早上,我带着阮慧娴的换洗衣物来到医院。推开VIP病房门时,看到阮慧娴正坐在床边,一勺一勺地喂江临风喝粥。阳光透过窗帘洒在他们身上,画面温馨得刺眼。

"沉舟。"阮慧娴抬头看见我,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恢复平静,"你把衣服放那边吧。"

江临风虚弱地冲我笑了笑:"陆医生,不好意思,耽误你们过纪念日了。昨晚突然想吃蟹黄包,没想到会闹到那么晚。"

我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和刻意放低姿态的表情,突然觉得无比疲惫。这个病弱的男人,用他的"将死之人"身份,光明正大地掠夺着我的妻子,而我连抗议都显得冷酷无情。

"没关系,"我把行李袋放在沙发上,"你好好休息。"

阮慧娴跟着我走到走廊上:"沉舟,你别这样。"

"别哪样?"我停下脚步,"我什么都没说。"

"你脸上写满了不高兴。"她叹了口气,"临风他...情况真的不太好。医生说他可能只剩三个月了。你就不能体谅一下吗?"

我看着她疲惫却坚定的眼神,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在阮慧娴的价值排序里,江临风的"心愿"永远高于我的感受。

"慧娴,"我艰难地开口,"我理解你想帮助他,但我们的婚姻..."

"我有分寸的,沉舟。"她打断我,语气里带着不耐烦,"不会过界的。你就不能支持我吗?"

分寸。这个词像一把钝刀,缓慢地锯着我的心脏。她的"分寸"是什么?是在我们结婚纪念日抛下我去陪另一个男人?是每天十几个小时守在另一个男人的病床前?还是现在,用这种责备的眼神看着我,好像我才是那个无理取闹的人?

"好,"我听见自己说,"你好好照顾他。"

转身离开时,我听见病房里传来江临风的咳嗽声和阮慧娴焦急的呼唤。她没有追出来。

接下来的日子像一场缓慢的凌迟。国际医学研讨会那天,我作为心外科新锐被安排在上午场发言。这是我在业内崭露头角的重要机会,阮正宏甚至暗示过,表现好的话,可能会考虑让我接任副院长。

我站在台上,正讲到心脏移植手术的创新术式,口袋里的手机开始震动。第三次震动时,我不得不向与会专家道歉,走到场外接电话。

"沉舟,临风想吃烤红薯,就是小时候校门口卖的那种。"阮慧娴的声音带着哭腔,"他说这可能是他最后一个冬天了..."

我看向会场内正在替我圆场的同事,又低头看着手里精心准备的讲稿:"慧娴,我在做重要报告。"

"就十分钟!医院附近的农贸市场就有卖。他现在情绪很低落,医生说情绪对病情影响很大..."

最终,我离开了会场。等我拿着烤红薯回到医院时,江临风已经睡着了。阮慧娴接过红薯,小声抱怨:"怎么这么久?他都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