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蜷缩在霉斑密布的床垫边缘,指尖颤抖着划过墙缝渗下的水珠。水珠裹挟着铁锈,腥红如凝固的血痂,沿着她结痂的掌心纹路蜿蜒而下。这栋由废弃学校改造的“晨曦之家”,顶层房间的天花板早已斑驳如溃烂的伤口,雨水顺着裂缝汇成银线,在昏黄的灯光下织出一张颤动的蛛网,最终坠入她和小安共用的铁盆。铁盆边缘残留的暗褐色污渍,在积水冲刷下泛起诡异的涟漪,仿佛无数细小的血虫在蠕动。
“姐姐,会淹死吗?”小安将脸埋进她怀里,五岁孩童的体温带着潮湿的颤栗。林夏咽下喉间翻涌的苦涩,将弟弟紧紧地搂住,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她比谁都清楚,这雨不是天灾——而是组织用高压水管制造的末日幻象。每当拍卖前夕,他们总会用各种手段将“商品”逼入绝境,如同驯兽师用皮鞭抽打幼兽,只为让买家相信这些孩子早已学会服从。三年前,她亲眼目睹过被拍卖失败的女孩被拖进地下室,铁门合拢时溅起的血珠,至今仍在她梦里灼烧。而今晚,她的名字已出现在买家的名单上,编号是刺眼的“C-07”——二等商品,器官交易的标记,如同烙在牲畜身上的耻辱烙印。
“不会。”她低声呢喃,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撕碎。余光扫过房间里其他未被选中的孩子,他们蜷缩在各自的角落,像被抽去灵魂的提线木偶。角落里,那个总用指甲抠墙皮的女孩,此刻正将染血的手指塞进嘴里咀嚼,空洞的眼神仿佛能穿透墙壁,凝视着地狱的深渊。林夏曾是这绝望群体中的一员,直到她学会用沉默包裹自己的恨意,用隐忍锻造出带血的铠甲,直到那个瘦小的身影跌入她的生命——小安是半年前被送来的,瘦小的身躯仿佛一团易碎的瓷器。林夏第一次看到他时,男孩正被两个大孩子按在地上,泥土塞满了他的嘴巴,后颈那块淡蓝色的胎记在挣扎中闪烁,形状竟像一枚生锈的齿轮——和教养老师陈慧左耳上那枚布满裂痕的耳钉一模一样。
铁门被猛地撞开,陈慧——那个自称“教养老师”的女人,裹挟着潮湿的腥风闯入房间。她的高跟鞋踩过积水,溅起的泥点像溅落的脏泪,在斑驳的墙面上绽开。林夏瞥见她耳钉的反光,锈迹斑斑的齿轮边缘那道细微的裂痕,此刻竟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蓝光。“林夏,买家来了。”她声音平板如机械,但林夏分明看见她睫毛颤动的瞬间,眼底闪过一丝破碎的怜悯,仿佛透过自己在凝视另一个时空的亡魂。
狂风撞在窗户上,玻璃发出濒临碎裂的哀鸣,仿佛整栋建筑都在痛苦地痉挛。林夏被押向楼下大厅,潮湿的走廊墙壁渗出更多水珠,仿佛整栋建筑正在从内部腐烂成一座活体坟墓。她回头望去,小安的身影在门缝后缩成一个小小的黑影,像一只被遗弃的幼兽。走廊尽头,地下室的铁门虚掩着,缝隙里透出幽幽蓝光,和半年前小安胎记亮起的光芒一模一样,仿佛在无声召唤着某种禁忌的力量。
大厅里,西装革履的买家正坐在皮革沙发上,手中翻阅的档案页泛着冷光。林夏被推到刺目的灯光下,对方的指尖划过她的照片,仿佛在评估一件待价而沽的瓷器。“心理素质不错。”买家轻笑,声音像毒蛇吐信,“就是眼神太野了。”他忽然俯身,鼻尖几乎贴上她的脸颊,带着薄荷味的呼吸喷在她耳畔:“听说你有个小跟班?放心,组织会好好‘照顾’他的。”林夏的瞳孔骤然收缩,指甲深深抠进掌心,血腥味在舌尖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