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行，不说了不说了。”苏晓在那边笑，“老地方，转角咖啡屋，给你点了热可可，快来！外面看着要下大雨了！”
挂了电话，我紧了紧外套，快步走下图书馆的台阶。刚走到路边，豆大的雨点就毫无预兆地砸了下来，噼里啪啦，瞬间连成一片密集的雨幕。天地间顷刻白茫茫一片。
我站在公交站牌下，看着眼前倾泻的雨帘，心里那点因林叙而起的失落，被这突如其来的暴雨冲刷得更加清晰。苏晓说得对。为了一个看不见我、甚至不知道我存在的人，风雨无阻地守候三年，像个固执又愚蠢的影子。值得吗？
雨水溅湿了裤脚，带来冰凉的触感。我望着图书馆的方向，那栋在雨幕中显得模糊而沉默的建筑。他还在里面吗？他会不会……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同？比如，今天朗读的声音里，那一点点因栀子花而起的笑意，和最后那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我狠狠掐灭。别傻了，许安然。他连你的存在都不知道。
公交车在雨幕中姗姗来迟。我跳上车，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车窗被雨水模糊，外面的世界扭曲变形。我闭上眼，靠在冰冷的玻璃上，任由公交车载着我，驶离那个承载了我所有隐秘心事的地方。
***
暴雨持续了整个傍晚，直到夜幕低垂才渐渐转小，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冷雨。城市的霓虹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投下破碎迷离的光影。
我裹紧了外套，推开图书馆沉重的玻璃门。里面比平时更安静，只有空调低沉的嗡鸣声，在空旷的大厅里显得格外清晰。阅览区只零星亮着几盏灯，光线昏暗。
走到那个熟悉的角落，我的心跳又开始不自觉地加速。他还在。
依旧是那张藤椅，那杯水，那本厚厚的盲文书。他安静地坐在那里，像一座沉入海底的礁石，与周遭的昏暗融为一体。只有指尖划过书页的沙沙声，证明着时间的流动。
我像往常一样，在他对面的藤椅上坐下，尽量不发出声音。翻开带来的书——今天是一本迟子建的散文集《也是冬天，也是春天》。冰天雪地的北国风光，带着凛冽的诗意。
“北方的冬天……”我清了清嗓子，开始朗读。声音在过分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有些突兀。窗外的雨声敲打着玻璃，像细碎的鼓点，衬得室内更加寂静。
读着读着，窗外的雨声似乎变小了。我沉浸在迟子建笔下那片辽阔而寒冷的土地上，读着那些坚韧的生命和温暖的烟火气。时间在字句间流淌。
突然！
头顶的日光灯管发出一声极其刺耳的“滋啦”声，紧接着，整个阅览区猛地一暗！
所有的光源瞬间熄灭。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毫无预兆地泼洒下来，瞬间吞噬了一切。
我吓得倒抽一口冷气，心脏骤然缩紧，几乎停止了跳动。眼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只有窗外微弱的天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窗，勾勒出书架模糊而巨大的轮廓，像蛰伏在黑暗中的怪兽。
停电了！
恐慌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住我的四肢百骸。我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黑暗中，感官被无限放大。我能听到自己粗重而慌乱的呼吸声，能听到窗外淅沥的雨声，甚至能听到……对面藤椅传来的、极其轻微的布料摩擦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