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骂声、唾弃声,混杂着雨声,像无数根冰冷的针,密密匝匝地刺过来。
额角的血混着冰冷的雨水流进嘴角,一股浓重的铁锈味弥漫开来。
我死死咬住牙关,用尽全身力气,才把那股来自原主残魂的、想要瑟缩逃避的懦弱本能压下去。
前世实验室里彻夜不灭的灯光、精密仪器运转的微鸣、培育架上茁壮成长的作物……那些属于农科博士陆砚的记忆碎片,此刻成了唯一的锚点,支撑着这具残破的身体和摇摇欲坠的意识。
不能死在这里。绝不能像一条无人问津的野狗,死在这座破庙的烂泥里。
趁着门口那群人投掷石块的间隙,我猛地从地上弹起来,用尽这具身体里最后一点爆发力,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朝着破庙侧面一个更大的窟窿撞了出去!
“他跑了!”
“追!别让这贼骨头跑了!”
身后传来惊怒交加的喊叫和杂乱的脚步声。冰冷的雨水瞬间浇透了单薄破烂的衣衫,刺骨的寒意直往骨头缝里钻。我踉跄着冲入瓢泼大雨之中,根本辨不清方向,只知道拼命地往村后的山坡上跑。泥泞湿滑的山路像涂了油,每一步都像是在和死神拔河。肺里火烧火燎,每一次喘息都带着血腥气。身后那充满恨意的叫骂声渐渐被雨幕隔断、模糊。
不知跑了多久,双腿像灌满了沉重的铅块,再也抬不动分毫。我重重地摔进一片半人高的荒草丛里,泥水四溅。胸口剧烈起伏,几乎要炸开。
雨势似乎小了些,变成了连绵的冷雨丝。
我仰面躺在冰冷的泥水里,雨水冲刷着额角的伤口,带来一阵阵麻木的刺痛。
饥饿感,那是一种比疼痛更难以忍受的、掏空五脏六腑的虚无感,像无数只蚂蚁在啃噬胃壁。前世的记忆和原主的记忆在脑海里激烈地撕扯、融合。
农科博士的知识库在疯狂地检索:饥荒,植物,可食用……
突然,一个名词如同闪电般劈开了混沌的意识——野生芋头!一种极其耐旱、生命力顽强的块茎植物!它的根茎富含淀粉,是绝佳的救荒食物!记忆中,原主“陆砚”似乎曾在后山某处人迹罕至的陡峭坡地上,见过大片大片的、叶子像盾牌一样的植物……
希望像一簇微弱的火苗,在冰冷的绝望深渊里猛地跳动了一下。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我挣扎着爬起来,辨认了一下方向,拖着灌了铅的双腿,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记忆里那片陡峭的坡地摸索过去。
雨水顺着头发流进眼睛,视线一片模糊,嶙峋的山石和带刺的灌木不断撕扯着破烂的衣衫,在皮肤上留下道道血痕。每一次滑倒,都感觉骨头要散架。
不知道走了多久,爬了多高,当我几乎要再次脱力倒下时,眼前猛地豁然开朗。
一片向阳的、坡度陡峭的坡地上,映入眼帘的,是大片大片如同绿色盾牌般肥厚宽大的叶片!它们在雨水的冲刷下显得格外青翠欲滴,叶片上滚动的雨珠折射着微弱的天光。
就是它!天南星科,野生芋!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起来,不是因为疲惫,而是因为绝处逢生的狂喜。我几乎是扑了过去,跪在泥泞里,双手疯狂地刨挖着叶片下方的泥土。指甲很快翻裂,混着泥水和血丝,但我感觉不到疼。指尖终于触碰到一个硬实、疙瘩状的块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