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风的登山靴踩在昆仑河的冰面上,发出“咯吱”的脆响。河谷在凌晨三点彻底结了冰,冰层下的水流声变得沉闷,像巨兽在喉咙里呼噜。他裹紧冲锋衣,头灯的光柱穿过弥漫的雪雾,照见前方岩壁上的玄鸟图腾——那些凿痕比昨夜更深了,鸟喙里的火焰纹像是在流动,边缘凝结的冰碴透着暗红,像刚溅上去的血。
青铜蟾蜍在背包里震动得越来越频繁,背甲上的甲骨文已经烫得能透过布料灼皮肤。他把这玩意儿掏出来时,发现红宝石眼睛里的光变成了金色,正顺着背甲的纹路往顶端汇聚,在三足交汇处凝成个极小的光点。这景象让他想起祖父日记里的插画:三足蟾衔珠,光照九幽,能引迷途者入瑶池。
“还有多久能到?”他对着领口的对讲机低声问。昨夜在河谷尽头捡到的防水手机里,藏着个微型对讲机,频道被固定在7.8MHz,正是他和苏晴在贺兰山用过的紧急频率。半小时前,对讲机突然传出电流声,随后是苏晴的声音,气若游丝:“沿着冰面走,看到‘鸟首崖’就拐进去,血契台在瑶池对岸……”
话音未落就断了。但这足以让陈风确定,苏晴还活着,而且就在瑶池附近。
清晨六点,雪雾散去时,他终于看见了鸟首崖。那是座断裂的山体,断面被风蚀成玄鸟头部的形状,鸟喙直指天空,眼眶的位置是个黑黢黢的洞口,像是通往山体内部的通道。洞口边缘挂着串冰棱,折射着晨光,在雪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其中一道光斑恰好落在块凸起的岩石上——岩石上刻着个“陈”字,笔画陈旧,是祖父留下的标记。
陈风攀着岩壁爬上洞口,刚站稳就闻到股腥甜的气味。不是血腥味,是某种植物的汁液混合着冰雪的气息,和贺兰山幽王墓里人殉罐的味道有些相似,却更清冽。他打开头灯往里照,通道狭窄得只能容一人侧身通过,两侧的岩壁上布满了凿痕,这次不是玄鸟,是些从未见过的符号:像星图,又像骨骼,还有些类似青铜器上的饕餮纹,却长着鸟的翅膀。
“这些是‘昆仑文’。”对讲机里突然传出声音,吓了他一跳。这次不是苏晴,是个苍老的男声,带着浓重的口音,“西周时候,守墓人从玄鸟卵上拓下来的,说是能和天地对话。”
陈风猛地转身,头灯光柱扫过通道深处,空无一人。“谁?”他攥紧了腰间的青铜撬棍。
“老朋友了。”男声轻笑一声,“你祖父当年也听过我的声音。往前走吧,冰魄机关快启动了,再磨蹭,你的血就要冻成冰碴了。”
话音刚落,通道里突然传来“咔嗒”的轻响,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岩壁里弹了出来。陈风低头一看,脚边的冰层正在裂开,裂缝里渗出白色的寒气,接触到寒气的雪粒瞬间变成了冰晶。他想起苏晴提过的“冰魄机关”——用万年寒冰制成的玄鸟雕像,能冻结接触者的血液,是西周王室为守护昆仑墟设下的第一道防线。
他往前冲了几步,头灯的光突然照到个东西。那是尊半嵌在岩壁里的青铜雕像,高约半米,正是玄鸟的形状,鸟喙张开,里面嵌着块透明的晶体,寒气正从晶体里源源不断地涌出。雕像的底座刻着行昆仑文,和他在祖父日记里见过的注解对上了:“玄鸟吐息,凝血为玉,非守墓人血脉,不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