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她的床下找到了一个小型的便携电台，电池残量显示3%，播放列表中最后一段音频，录制时间是断电第1162天，三天前。
我听了一遍又一遍。
录音里她的声音很低，像是在极度压抑中说话：“如果有一天系统提示0001已失联，不要相信它。那天，就是你被推入下一层陷阱的开始。”
我靠在门口，风从断裂的窗缝吹进来，带着细微的电流噼啪声。北岭天光终于升起，但光线灰暗而混浊，像一片死透的雾。
我意识到自己必须离开D区，必须找到E-14聚落，那是我弟弟曾经说过的“出口”。也是我最后的答案。
我启动备用电源，把芯片藏进皮肤下的新接口中。北岭的电子眼开始频繁捕捉我位置，系统发出提示音：“编号0048，位置偏移警告，请返回通行范围。”
我没有回头。
如果编号0001真的已失联，那我，编号0048，将是这个系统的最后错误。
天亮了，但我知道，真正的黑夜才刚刚开始。
第二章 暗网指令
D区边缘的街道，在清晨六点三十八分，悄无声息地恢复了部分灯光，时明时灭，像心脏尚未恢复节律的病人。街边商店的防爆玻璃被涂上编号管理语录：“服从即生存”，“响应即权利”，但更多的是新近刷上的红漆字——“谁点灯谁说话”。
我穿过废墟区，避开正在重巡的黑斧队。身后探灯扫过背影，我猛地翻身躲进一辆被废弃的电动清洁车。气息短促，胸腔因久未进食而抽痛。口袋里的便携电台依旧处于静默状态，林蕊没有回应。
她失联的三天，系统没有发布任何说明，连她的编号0042也被从识别墙上悄悄抹除，像她从未存在。
我在C区电力服务所外墙发现一条裂缝。这里是旧时代城市能源调度的枢纽，断电之前，它曾是整座城市的“心室”。如今心脏空壳，早被封控。但林蕊留下的那段录音反复提到“E-14、主频口、备用指令传入点”。
我从裂缝钻入地面一层，整层几乎坍塌，只剩半扇还可打开的铁门，背后通向一个漆黑楼梯间。墙上残留一张老旧技术线路图，一条标注为“旧网主干电缆”的红线通往地下三层，终点写着：“中继台-E14。”
我开始下潜。
楼梯每一步都伴随着脚下水泥剥落的碎响。到了负二层，脚下已经全是积水。感应灯因供电不稳，偶尔闪一下又彻底熄灭。我靠手电照路，水面倒影中出现一个熟悉轮廓。
林蕊站在通道尽头，身穿简易隔热服，脸部轮廓因雾气模糊。我怔住，还没来得及喊她，耳边传来一阵强噪电磁音，下一秒她的身影就像干扰影像一样消失了。
不是林蕊，是记录信号的残影。
某个瞬间的影像数据，在空气里残留，以极低频率被我电台短暂捕捉。说明她确实来过，甚至可能就在附近。
我继续下行，来到地下三层旧中控室。一扇厚重的合金门半掩着，门内是一台十余年前的广播控制主机——型号ME-4909，旧城广播系统的中枢，被系统停用前它是北岭声音的出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