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耳边忽然响起熟悉的声音，一段童声广播，被系统压制音轨中断后重播了出来——
“灯还没亮，是不是因为他们怕我们看清？”
第三章 灰频带
林蕊带我穿过中控下层废井，沿备用通道潜入旧城区外环。这里曾是北岭最早建设的居民带，如今只剩下空荡建筑骨架和金属残片。她身上那件防电干扰披风已经破损大半，但她依旧走得沉稳，几乎没回头看我一次。
“他们没有真正修复广播系统。”她忽然低声开口，“整个系统是假的，只维持在中央主控广播塔上。所有人以为自己响应了，其实不过是一次音频循环的检测确认。”
我脚下踩到碎裂识别仪残骸，停了片刻。那东西曾是我们每日必须面对的命令之眼，现在像一块废铁，被脚步遗弃。
“你怎么发现的？”我问。
林蕊没有回答，只从包中掏出一张透明数据卡。她递过来，“这张卡是你父亲留下的。他把副频芯片数据备份在电权初期草案中，那时他还相信能通过和平方式纠正识别系统。”
我接过数据卡，手指一触碰，静电脉冲刺得我发麻。上面只有一句话，以手写体模拟出：“如果不能点亮，就熄灭一切。”
空气在我们之间停顿了两秒，我像第一次真正理解了父亲留下这句话的分量。
“那份草案里提到的E-14，是哪？”
林蕊望向前方的黑洞通道口，“外环广播反射器，编号E-14，是整个编号系统的最初测试源点。从那里输入的指令，会在所有子塔延迟回传后形成完整回环。”
她顿了顿，“换句话说，如果我们能在那里插入真正的主权指令，编号系统就会陷入逻辑自杀。”
“那他们也清楚E-14的位置吧？”
“清楚，所以整个外环现在是禁入区。系统用‘放射污染未清理’的名义封锁了它。但我进去过一次，还是你父亲带我去的。”
我愣住。
“他带你？”
林蕊走得更快了些，似乎想避开这个话题。可我没打算放过这个缝隙。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弟弟的身份？”
她停了下来。回头看着我，眼神疲惫。
“他不是你以为的那样。他是编号系统的逻辑起点。编号0001并非随机选中，而是被设定为全系统稳定样本。他出生那年，识别体研究进入试验阶段。他的身体数据，是整个系统通配模型的基线。”
“所以他根本没有被保护？他是被利用？”
“你父亲试图终止这一切，但被标记为不稳定思维体，系统注销了他的身份。他把弟弟藏了起来，把你送出了研究区。”她喉咙里像堵着什么，说得断断续续，“他让你活成一个编号，只为不被盯上。”
我蹲下，额头抵着膝盖。原来这一切不是从广播日开始，而是从我出生那天。
林蕊在我旁边蹲下，手里掏出那台便携电台，“你必须扛下来。弟弟留下了主权指令的另一部分，只能用他基因做匹配。你是他唯一的映射者。”
我抬头看着她，眼前的林蕊早已不是那个在系统打卡时沉默的人，而是一个曾独自顶着十几年编号程序还在坚持为某些东西存活下去的幸存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