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指尖一紧:“是。”

“可惜。”他轻轻说,语气柔软得让人辨不出锋利的部分,“有些人总爱在对的时间做错的事。对吧?”

他走过去,香水气息如寒潮。我的喉结上下滚动。那一瞬,我忽然明白顶楼男人说的被埋在尘埃里是什么意思。每一个看似漫不经心的笑,都是把你压进土里的铲子。

午后,林岚在咖啡馆等我。她穿深灰色大衣,手指捧着纸杯,掌心发红。

我把文件给她看。她看得很慢,眉心渐渐拧起来。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她抬头,声音压低,“如果这些东西是真的,这不是一个项目,这是打开一个黑洞。”

“我没有退路了。”我说,“他们已经在动手。我被分流,权限被降。再等下去,只会更糟。”

林岚把最后一页翻过去,停在那张相纸上,“你父亲身边的女人是谁?”

“我不知道。”我盯着相纸背面的字母,“E D P,像个位置标注。东郊码头。”

她点点头:“我去查码头的监控和出入记录,但那年很久了,未必有。还有,这份内部合同你别拿在身上,这是一颗定时雷。”她停了一瞬,“我可以帮你联系一个小股东,他对秦野很不满。你若能说服他,或许有机会撬动一角。但是,顾瑾,我必须提醒你,我是记者,我需要事实和证据。如果你打算用非法的方式,我没法全程站在你这边。”

她故意把那句非法说得很轻。我知道她在提醒我保持底线。我点头,心里却像有人刚扔进一把石子,扰乱了水面。

出咖啡馆时,天色更冷了。行人缩着脖子匆匆往前走。我给许辞发了条信息:今晚几点。很快,他回了一个时间和地点。公司东侧,档案室旁的消防门,十一点四十到十一点五十这十分钟,你可以进去。

我站在街头等红灯,行道树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我突然想到母亲。她离开的那一年,我责怪她不告而别。后来再提起,她变成我心里一团灰,风一吹就散。但此刻,灰在冷风里凝固,成了一个真实的形状。假如父亲的死不是意外,母亲又为什么消失。

我把怀表掏出来,贴在掌心里。表盖被我按过太多次,已经磨出一圈浅浅的痕。表针划过十二格的声音很轻,为我数着一个看不见的倒计时。

夜里十一点,我回到公司东侧。那扇消防门半开一指宽的缝,冷风像从水底冒出来。我戴上薄手套,把金属片按在门锁下方,数了五秒,门锁发出轻微的咔嗒声,像一条线断开了。我推门进去,走廊里黑得像没有尽头的隧道。

档案室的墙上装着两排摄像头。角落里有红光一闪一闪,我躲在阴影里,屏住呼吸。心跳频率和红光同步,几乎要破皮而出。我用临时卡刷了第一道门,绿灯亮。第二道门是密码锁,我按下随机数字,毫无反应。正当我在口袋里翻找笔记本时,怀表在手心里震了一下,是错觉吗。我把它靠近密码键盘的一角,里面的金属震动很轻,却像有一个微小的磁场。键盘的屏幕黑了一秒,再亮起来,显示四位数字:1998。我按下去。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