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空无一人。档案柜像一排竖直的墓碑,冷冷地排到尽头。我从第二列开始翻找,抽屉里是同样厚度的文件夹,标签写着财务核销、临时协议、董事会决议。我用手机拍了几份合同,手指一直在颤。时间像窄窄的水渠,飞快地流走。我听见门外突然有脚步声,凌乱又急促,我下意识把灯关掉,藏到柜后。脚步在门口停了一下,接着是对讲机的沙沙声:
“有人刷过二道门。看监控。”
另一人的声音很短:“没进来。可能是误报。”
我不敢呼吸。耳边只有血流撞击耳膜的响动。等脚步远了,我把怀表塞回口袋,把手机收起来,准备撤。转身的一瞬,我看见第三列最下方有一个灰白的文件盒,盒盖被某人的指纹油压出了一圈深痕。我的直觉在那一刻像被电击,伸手抽出来。盒子很轻,里面只有一张薄薄的复印件,印着母亲的名字。
我没时间细看,夹在胳膊底下冲出档案室。冷空气像刀一样往嗓子里灌。我掩上门,沿着楼梯跑下来,直到冲出消防门,背靠墙,大口喘气。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是未存名的号码。屏幕上只有两个字:签字。
短信附了一个地点,是明天早上九点的人事办公室,另附一句提醒:不签,后果自负。我的大脑里嗡的一声,仿佛有人拿锤子敲了铁壳。我知道这句后果意味着什么。公司会启动一套精密的程序,让我在业内失去立足之地,像把你从船上推下海,再在你头上铺一层透明的冰。
风更冷了。我把文件护在怀里,回头看那道门,心口像被绳子拉住。夜色里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我抬头,许辞站在阴影里,没有靠近,只是朝我点了点头,像是确认我活着。他说:“有个办法,可以让他们来不及对你动手。但那不干净。”
“什么办法?”我几乎是咬着牙问。
“在财务总监的电脑上植入一个小程序。三天后它会自动把几份关键账本发到一个公共渠道,到那时你只需要把链接交给你信得过的记者。你可以躲开第一波追杀。但如果被发现,你会走到法律的另一面。”
他的眼睛在夜里很黑,像一个没有底的湖。我想起林岚说的那句提醒。脑子里有两条路铺开,像两条没有路灯的公路。左边通向未知,右边也是。我从未在这样短的时间里做出会改变一生的选择。
手机又震了一下,这次是林岚。她发来一行字:我查到当年的码头值守记录,有一个名字反复出现,和你母亲很可能有关。明天见面说。
我捏紧手机,指节发白,怀表贴在掌心里,冷得发痛。风把云层压得很低,像要把整座城市推向某个看不见的边缘。我抬头,看见对面写字楼的窗里亮起一盏灯,很快又灭了。我的心也随之收缩又放开。时间被拉成一根细线,我站在其上,脚下是深不见底的黑。
我知道,我必须在天亮之前做出决定。
第三章 破局的边缘
凌晨的风像一张冰冷的布,覆在脸上,带着湿气钻进骨缝。我站在东侧的巷口,许辞已经离开,夜色将他吞没,仿佛从未出现过。怀里的文件轻得几乎没有重量,可我的肩膀却像压着整栋楼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