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灼热和轰鸣中流逝。高炉的咆哮声越来越稳定,也越来越恐怖,如同一个被彻底唤醒的钢铁巨兽在贪婪地吞吐着火焰与矿石。
当炉膛内达到某个临界点时,林恩眼神锐利如鹰隼:出渣口!开!
沉重的闸门被撬开一道缝隙。一股粘稠、炽热、散发着刺鼻气味的暗红色熔渣,如同地狱的血液般流淌出来,落入下方早已准备好的渣坑中,滋滋作响,腾起大股白烟。
围观的人群发出压抑的惊呼,纷纷后退。
林恩却不为所动,他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炉膛深处。当熔渣流尽,炉口火焰的颜色再次发生变化,呈现出一种纯净而炽烈的金红色时,他猛地一挥手,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沙哑:开!铁口!
更大的闸门被几个壮汉合力拉开!
那一瞬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一道刺目的、无法用语言形容其色彩的光流,如同凝固的液态阳光,又像是从地心深处引出的熔金之河,带着毁灭一切的高温和无与伦比的沉重质感,轰然倾泻而出!它咆哮着,奔涌着,落入下方用耐火泥精心筑成的模具沟槽之中!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金属烧灼气息,巨大的热量扭曲了视线,让那条流淌的金红河流显得更加梦幻和不真实。
钢水…这是钢水啊!一个曾经在大领地铁匠铺帮过工的老铁匠,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对着那流淌的炽热金属顶礼膜拜。他从未见过如此纯净、如此汹涌的金属洪流!这根本不是凡间的手段!
神迹!领主老爷是炼金之神!农奴们黑压压地跪倒一片,最初的恐惧被更深的狂热崇拜取代。
林恩没有理会身后的喧嚣,他只是死死盯着那奔腾的钢水,眼中跳跃着同样炽热的火焰。有了它,他蓝图中的一切,都将化为现实!
数日后,林恩带着几个卫兵,骑马前往邻近的黑森林村,查看那里新开辟的“金穗麦”试验田。还未进村,便听到一阵嘈杂混乱的哭喊和咒骂声。
村口空地上,人群围成一个圈。圈子中央,立着一个简陋的火刑架。一个穿着破旧亚麻长裙、脸色苍白却眼神倔强的年轻女子被粗麻绳绑在木桩上,脚下堆满了干柴。几个穿着体面、神情激愤的村民正举着火把,领头的是一个穿着教士袍、面容刻薄的中年男人。
烧死她!烧死这个带来瘟疫的女巫!教士挥舞着手中的木十字架,声嘶力竭地煽动。就是她引来了恶魔!田里的麦子都枯萎了!我亲眼看见她用邪恶的绿光触碰井水! 对!烧死她!她诅咒了我的牛!人群被煽动,愤怒地挥舞着拳头。
我没有!被绑着的女子声音颤抖却清晰,我只是在采药!那绿光是萤火虫!田里的麦子是生了锈病!我能治!我能治好的!
闭嘴!巫婆的谎言!教士厉声呵斥,举起火把就要点燃柴堆。
住手!林恩策马挤进人群,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所有人都是一愣,看向这位衣着虽旧但气度不凡的陌生人。
你是谁?敢管圣光教会的事?教士警惕地看着林恩。
林恩没理他,目光扫过女子脚下堆放的几株草药,又看了看旁边几块明显染上条锈病的麦田。他翻身下马,走到麦田边,蹲下身仔细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