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瑜,你兄长所言,可是事实?”
我明白,此刻任何辩解都是徒劳。在父亲心中,一个女儿的价值,永远比不上作为继承人的儿子。我若反驳,只会坐实“巧言令色,不知悔改”的罪名。
我必须做出新的决策。
与其纠结于无法自证的过去,不如抛出一个他无法忽视的未来。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直挺挺地跪下,平静地开口:“女儿不敢辩解。只是女儿昨夜心神不宁,夜观天象,发现府上恐有灾祸。”
满室皆静。
谢修文愣住了,父亲捻动念珠的手也停了下来。
“一派胡言!”父亲怒斥,“为脱罪竟敢装神弄鬼!”
我置若罔闻,继续说道:“三日之内,必有连绵暴雨。府中东南角的藏书楼,其主梁早已被虫蚁蛀空,地基亦有松动。若大雨不止,高楼必将倾覆。”
“女儿人微言轻,恐无人信。但楼中藏有无数前朝孤本,皆是父亲一生心血,若有损毁,实乃家族大憾。还请父亲早做定夺。”
说完,我重重叩首,不再言语。
谢修文嗤笑出声:“父亲,您看她,已经疯了!”
父亲的脸色阴晴不定。他盯着我,那眼神里充满了审视和猜疑。半晌,他冷哼一声:“来人!将小姐带回绣楼,严加看管,无我的命令,不许踏出半步!”
惩罚还是下来了。
他顿了顿,又对管家吩咐道:“派几个老成的工匠去检查一下藏书楼,看看地基主梁是否稳固。”
管家领命而去。
一个时辰后,回报来了。工匠们里里外外检查了三遍,都说藏书楼坚固如初,绝无倒塌之虞。
这一下,我“为脱罪而危言耸听”的罪名,算是彻底坐实了。
谢修文的冷笑隔着门板都能传进我耳中。
我被彻底禁足,连每日的餐食都只剩下残羹冷炙。
府中的下人,也开始对我避之不及。
我却毫不在意,只是平静地坐在窗前,看着天色,一日,两日……
第三日午后,天色骤然阴沉。
起初只是几滴雨点,很快,便化作瓢泼之势。乌云压城,豆大的雨点砸在瓦片上,噼啪作响。
我听着风声雨声,缓缓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伴随着地面的微微震颤,从府邸东南角传来!
是藏书楼。
它塌了。
我睁开眼,绣楼的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
父亲站在门口,一身蓑衣,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脸上是全然的震惊与难以置信。
他身后,管家正激动地禀报:“相爷!幸亏您听了小姐的话,提前将楼里的孤本都搬了出来,一本都未曾损毁啊!”
父亲没有理会管家。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我,那眼神,再不是看一件工具。
那是一种审视、惊疑,甚至……带上了一丝我从未见过的,名为“忌惮”的东西。
3.
藏书楼倒塌的巨响,成了我命运转折的惊雷。
父亲看我的眼神,彻底变了。从前是审视工具的冷漠,如今,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探究与忌惮。
他解了我的禁足。
理由冠冕堂皇——“为兄长仕途祈福,为家族绵延计,准许婉瑜参与京中女眷交际,多结善缘。”
我心中冷笑。哪里是结善缘,分明是把我当成了一个能预知吉凶的物件,想利用我再去探听些旁人不知的消息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