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予却恍若未闻。她不再看陆夫人那张扭曲的脸,不再理会林晚晚那副泫然欲泣的表演,也懒得在意身后那些沸反盈天的指责和咒骂。戏看够了,目的达到了,该退场了。
她拢了拢被风吹开些许的大衣领口,将伞微微压低,遮住了那些投射过来的、淬毒般的目光,转身,准备离开这片令人作呕的、充满了虚伪眼泪和贪婪算计的泥潭。
就在她转身的刹那——
「咻!」
一份硬质的文件,带着凌厉的破空声,如同冰冷的暗器,狠狠地、精准地砸在了她的脸上!
「啪!」一声脆响。
纸张锋利的边缘刮过她白皙的颧骨,瞬间留下一道清晰的红痕,火辣辣的刺痛感蔓延开来。
温予下意识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份文件已经滑落在地,散开了几页。白纸黑字,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显得格外刺眼。最上面一页,加粗的标题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入她的眼帘——**《离婚协议书》**。右下角,「陆沉」两个龙飞凤舞、力透纸背的签名,张狂而霸道,如同他本人。
一股冰冷的、混合着昂贵雪松与淡淡烟草气息的、无比熟悉又令人窒息的气息,如同从地狱深渊涌出的实质阴影,瞬间将她整个人笼罩!
全身的血液,在这一刹那,仿佛被冻住,停止了流动。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紧,停止了跳动。呼吸凝滞。
她僵硬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动作艰涩得如同生锈的机器。
陵园入口处,那扇高大的、雕刻着繁复花纹的黑色雕花铁门旁,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正从浓重得化不开的阴影里,一步步走出来。
黑色的西装,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完美地包裹着他宽肩窄腰的倒三角身材。同色系的羊绒大衣随意地敞开着,露出里面挺括如刀裁的白色衬衫,领口一丝不苟地扣到最上一颗,禁欲而冷冽。雨水打湿了他额前几缕不羁的黑发,湿漉漉地贴在饱满冷白的额角和鬓边,更添几分阴鸷与不近人情的凌厉。
他一步一步,踩在湿漉漉的青石板路上,朝着温予的方向走来。锃亮的黑色手工皮鞋踏在浅浅的水洼里,溅起细小的、冰冷的水花。脚步声在死寂的陵园里被无限放大,沉重地敲击在每个人的心脏上,也敲在温予濒临崩断的神经上。
周围所有的声音,哭嚎、咒骂、议论……都像被按下了彻底的静音键,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踏雨而来的脚步声,和他身上散发出的、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
他走到温予面前,停下。
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将伞下娇小的温予完全吞噬。冰冷的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滑落,滴在青石板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却如同重锤砸在温予心上。
他微微低下头。
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淬了万年寒冰的深潭,没有丝毫温度,只有翻涌的、几乎要将人吞噬殆尽的暴戾、阴鸷和……一种令人心头发冷的、如同打量猎物般的审视。他的目光,像冰冷的解剖刀,一寸寸刮过温予脸上那道被他砸出的红痕,最后,死死锁住她的眼睛。
薄唇轻启,低沉沙哑的声音,裹挟着浓重的、来自地狱般的寒意,如同冰渣子,狠狠砸进温予的耳膜,也砸碎了陵园里死寂的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