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易第一次对妹妹发了火,他抓住顾子欣瘦弱的肩膀,声音发抖却异常严厉:“你必须上学!要连我的份一起好好上!这是命令!”
顾子欣被吓住了,她从没见过哥哥这样。顾子易蹲下来,抹去妹妹脸上的泪水,轻声说:“等你有出息了,哥就能享福了,对不对?”
夕阳把两个孩子的影子拉得很长,紧紧依偎在一起,像一棵无法分割的小树。
麦田里的誓言
清晨五点半,顾子易已经蹲在灶台前生火。柴禾潮湿,呛得他直流眼泪。大伯母尖利的声音从里屋传来:“死小子,火烧旺些!粥都煮不熟!”
“知道了,伯母。”顾子易用袖子抹了把脸,往灶膛里轻轻吹气。火星溅到手背上,他咬着嘴唇没出声。
顾子欣揉着眼睛走进厨房,看见哥哥通红的眼眶,小手突然攥住他的衣角:“哥,你眼睛怎么了?”
“烟熏的。”顾子易把妹妹往外推,“快去洗脸,粥马上好。”
院子里传来大伯的咳嗽声。顾子易动作一顿,从灶灰里扒出个烤红薯塞给妹妹:“藏好了,课间吃。”
顾子欣刚要说话,大伯母就掀帘子进来。女孩立刻把红薯藏进书包,却还是被发现了。
“好啊!偷粮食!”大伯母一把夺过红薯,“赔钱货也配吃独食?”
顾子易挡在妹妹前面:“是我给的。我那份早饭不吃,给子欣带着。”
“哟,还学会顶嘴了?”大伯母的指甲掐进顾子易胳膊里,“从今天起,你们兄妹的口粮减半!”
早饭后,顾子欣背着书包一步三回头。顾子易朝她挥挥手,转身扛起锄头跟上大伯。九月的日头毒得很,他弯腰插秧时,后颈晒脱了皮。
中午歇晌时,顾子易溜到村口老槐树下。拖拉机手张建军正在修车,油污糊了满脸。
“叔,我帮你。”顾子易蹲下来递扳手。上个月他看见张建军给村小学拉课本,知道这是个心善的。
张建军瞥他一眼:“小子,不上学?”
顾子易低头拧螺丝:“干活挣钱,供妹妹上学。”
张建军的手顿了顿,突然把油腻的棉纱扔给他:“擦干净这个齿轮,给你两毛钱。”
那天之后,顾子易每天中午都来帮忙。张建军话不多,但会留半个馒头给他。有天收工早,他指着方向盘问:“想学不?”
顾子易眼睛亮得像星星:“能教我吗?”
“上来。”张建军拍拍驾驶座,“但别让你大伯知道。”
当顾子易第一次让拖拉机轰隆隆跑起来时,风灌进他破旧的衣领,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能带着妹妹飞到天边去。
与此同时,顾子欣正趴在赵老师办公桌上改错题。年轻的语文老师把鸡蛋面推到她面前:“吃完再写。”
“老师,我哥说不能白拿别人东西。”顾子欣盯着碗咽口水。
赵秀梅笑了:“这是奖励你作文写得好。”她指着本子上那句话——【我想变成一只鸟,叼着哥哥飞过山头】,“写得真好。”
顾子欣小口吃着面,突然问:“老师,人真能飞吗?”
“能啊。”赵秀梅指指书本,“好好读书,将来坐飞机去北京上大学。”
晚上回家,顾子欣兴奋地跟哥哥说飞机的事。顾子易正给她补袜子,闻言针尖扎破了手指:“想去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