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仓库的门突然被踹开。大伯母叉着腰站在门口,眼睛像刀子一样剜着他们手里的包子:“好啊!偷吃独食!”
顾子易把妹妹护在身后:“是张叔给的。”
“放屁!肯定是偷家里的面换的!”大伯母一把揪住顾子欣的辫子,“死丫头片子还想去县里考试?做梦!”
顾子易红了眼,一把推开大伯母:“你敢动她试试!”
这一推就像捅了马蜂窝。大伯母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没良心的白眼狼!吃我家的喝我家的还敢打人!”
当晚,大伯把顾子易叫到堂屋。昏暗的煤油灯下,大伯的脸阴沉得像块生铁:“明天去砖厂报到,包吃住,一个月二十块。”
顾子易攥紧拳头:“我要供子欣上学。”
“由不得你!”大伯拍案而起,“丫头片子十五岁就该嫁人了,读什么书!”
顾子易抬头直视大伯的眼睛:“除非我死,否则谁也别想拦着子欣上学。”
大伯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抖开:“看清楚了,这是你爹当年欠我的债条。要么去砖厂干活抵债,要么我现在就把那丫头许给后村刘瘸子!”
顾子易盯着那张泛黄的纸,眼前发黑。他认得父亲的笔迹,但绝不相信父亲会欠债。可他能怎么办?他才十五岁,连去派出所报案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去砖厂。”顾子易声音嘶哑,“但子欣必须继续上学。”
大伯眯起眼睛:“行啊,只要她能考上县中学,学费自理就成。”
那夜,顾子易在仓库后头的草垛旁蹲了半宿。天快亮时,他摸出藏在墙缝里的铁盒——里面是他这两年攒下的四十三块六毛钱,还有张建军给的运输队招工简章。
“哥?”顾子欣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眼睛红红的,“我不考了,我去纺织厂...”
“放屁!”顾子易厉声打断她,随即又软下声音,“听着,哥明天要去砖厂干活。你好好考试,钱的事别操心。”
顾子欣的眼泪砸在铁盒上:“可是...”
“没有可是。”顾子易把铁盒塞进妹妹手里,“藏好了,这是你的学费。”
第二天天不亮,顾子易就背着破包袱去了砖厂。工头是个满脸横肉的中年汉子,瞟了他一眼就扔过来一把铁锹:“一车土三分钱,干不完别吃饭。”
砖厂的活比想象中还苦。顾子易每天要铲上百车粘土,手掌磨得血肉模糊。中午蹲在土堆旁啃窝头时,他总要把最软的那块心子留下来,周末带回去给妹妹。
一个月后的周日,顾子易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村。刚走到村口,就看见顾子欣飞奔而来,手里挥舞着一张纸:“哥!我考上了!全县第三!”
顾子易接过录取通知书,那薄薄的纸片仿佛有千斤重。他摸着上面烫金的校名,喉咙发紧:“我就知道你能行...”
“但是学费要八十块。”顾子欣声音低下去,“还有住宿费...”
“哥有办法。”顾子易揉揉妹妹的头发,却没告诉她砖厂刚扣了他十块钱,说是打破了两块砖。
晚饭时,大伯母破天荒地炒了鸡蛋。顾子易刚拿起筷子,就听见她说:“刘瘸子愿意出三百块彩礼,年底就过门。”
顾子易的筷子“啪”地断了。他抬头看向大伯,后者正悠闲地呷着酒:“丫头早晚要嫁人,刘家条件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