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顾进来时带着铁锈味,像块刚从车床下拖出来的废铁。这个头发花白的技术总监拖着劳保鞋走路,鞋跟蹭地的声响如同砂纸磨过神经。指甲缝里嵌着黑油污,左手食指缠着的创可贴渗着暗红。
“拆信刀上周就丢了。” 他盯着桌面木纹,声音像被砂纸打过,“8 点半我在灯光控制室,监控应该拍得到。”
“监控恰在 8 点 30 分断了 15 分钟。” 林默将监控主机照片推过去,插头金属片上的指纹清晰可辨,“这上面的指纹,你怎么解释?”
老顾的喉结滚了滚:“雨水短路,我去重启罢了。” 他忽然抬头,灯光在皱纹里投下蛛网般的阴影,“周导最近像惊弓之鸟,总躲着接电话,还在走廊跟人吵过,说什么‘那笔钱必须加倍还’。”
走廊尽头的窗户没关紧,风裹着雨丝抽打玻璃,像有人在用指甲轻叩,一下,又一下。
3 半张戏票
技术科的报告在桌上堆叠如坟。林默盯着戏票的显微照片,撕裂边缘的齿痕像排细碎的惊叹号 —— 有人用牙齿咬过这张蓝色纸片。12 排 7 座的座位图显示,那个位置恰如舞台的第三只眼,能将后台入口尽收眼底。
“林队,有重大发现!” 小李撞开办公室门,雨衣水珠在地面砸出星星点点,“匿名账号绑定的手机号,三个月前给苏晴转了五万块!备注是‘营养费’。”
林默指尖在桌面敲出摩斯密码般的节奏:“查苏晴的流水,还有这个号码的通话记录。” 他忽然停顿,“赵伟的赌债窟窿有多大?”
“七十万。” 小李调出的文件在屏幕上泛着蓝光,“地下钱庄上周刚发过催收短信,扬言再不还钱就卸他一条腿。”
雨歇的间隙,林默重返剧院。后台走廊的地毯仍洇着水,他踩着赵伟声称的路线踱步,8 点 15 分的阳光(若未下雨)本应在化妆间门口投下道金色的分割线。脚步在道具间戛然而止,玻璃柜里陈列的《麦克白》道具中,一把镶假宝石的匕首正泛着贼光。
“这道具刀昨晚用过?”
道具组实习生小张摇摇头,马尾辫扫过白大褂:“周导嫌太假,让老顾换了把金属的。” 她突然凑近,声音压得像耳语,“我看见苏晴姐在老顾工具箱里翻找,好像在找什么刀片,神情慌得很。”
林默推开老顾的值班室,墙上女孩的照片笑得灿烂,红领巾在胸前飘成火苗。桌上药瓶标签刺眼 —— 治疗白血病的靶向药,单价四位数。抽屉深处,揉皱的缴费单日期停留在案发前一天,金额足以压垮任何家庭。
最底层铁盒里,几枚旧戏票根躺在绒布上。林默的呼吸猛地顿住 —— 其中一张边缘的月牙形缺口,与周明远掌心那半张完美咬合,像两瓣拼合的嘴唇。
4 未发送的短信
苏晴的公寓蜷缩在剧院后街的老楼里。林默叩门时,听见瓷碗碎裂的脆响,像段被掐断的尖叫。开门的女人眼泡红肿如桃,客厅茶几上,拆开的早孕试纸像枚惨白的惊叹号。
“周明远是孩子的父亲?” 林默盯住她未染甲油的手指,虎口处新鲜的疤痕像条蜷缩的蜈蚣。
苏晴突然爆发出笑声,尖利如玻璃刮擦:“他说只要我打掉,就给二十万。” 她指向窗台仙人掌,花盆里埋着撕碎的信封,“那匿名快递是医院报告,他以为能瞒住艾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