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叫陈潇,今天是1997年8月11日。如果你听见这段录音,我已经死了二十八年。”

后颈的汗毛瞬间根根倒竖!一股电流般的麻痹感窜过脊椎。1997年?死了二十八年?那他妈的录音里说话的是谁?鬼魂吗?

录音还在继续,背景里有老式风机沉闷的低鸣,断断续续:“杀我的人,是沈时桉。”他念出我的名字,一字一顿,声音里没有愤怒,没有怨恨,反而带着一种近乎歉意的疲惫。

啪!

磁带跳出一小段空白,滋啦作响。接着,是第二段录音,短得只有0.7秒,一个完全不同的、急促的男声,带着电流的杂音:

“不要相信手表!”

梁臻的声音在空荡的技术室里像惊雷一样炸开:“不可能!”他手里捏着刚打印出来的声纹频谱报告,纸角被他攥得卷曲起来。“声纹比对,三次!百分百吻合陈潇!但这音轨的氧化程度、磁粉脱落值、齿槽噪声……所有物理指标都他妈的指向这是1997年的母带!”他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我,“沈队,你告诉我,这立案报告怎么写?‘被害人在二十八年前提前报案’?”

我没有回答,一股冰冷的漩涡在胃里翻搅。我把磁带倒回最前端,记下那秒表声开始的位置:00:00:00。倒带结束,屏幕显示总时长:3分17秒。

又是317!陈潇腕带上的死亡时间、电梯井里录音机的剩余时长、现在这盘诡异母带的总时长……像一把淬毒的三棱刺,从三个不同的时间方向,同时抵住了我的咽喉。

凌晨四点二十,老钢厂化学试剂库再次被封锁,惨白的痕检灯将地面照得一片鬼域般的明亮。我蹲在那个刺眼的白粉笔人形轮廓旁,目光一寸寸扫过粗糙的水泥地。忽然,在轮廓边缘靠近门槛的位置,一条极细的、几乎被灰尘掩盖的黑线引起了我的注意。

“老周!”

老周立刻趴伏下来,像一只经验丰富的猎犬。他从工具箱里拿出静电吸附棒,小心翼翼地在黑线上方来回滚动。细小的黑色颗粒被一点点吸附上来。他换了两次吸附膜,动作极其专注。几分钟后,他将吸附膜小心地铺在透明物证板上,递到我面前。

在放大镜下,那些细微的黑色磁粉,竟拼凑出一行微缩的字符:

“1997.08.11 03:17”

字符高度不足0.5毫米,精巧得如同恶魔的笔迹,仿佛是用磁带磁粉写成的死亡邀请函。我伸出食指,指尖轻轻触碰那行冰冷的日期字符。就在接触的瞬间,指腹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清晰的电流刺痛感!仿佛有人将1997年8月11日凌晨那潮湿空气中的静电,精心保存了二十八年,只为在此刻传递给我。

上午七点,档案室冰冷的铁皮柜前,我抽出了标记着“江钢广播站失火及林澄失踪案(1997.08.11)”的卷盒。标签褪色,字迹却仍可辨。然而卷盒入手,重量却轻得异常。

打开盒盖,里面没有预想中厚重的卷宗。只有一张对折的、崭新得刺眼的A4打印纸。

纸上,只有一行冰冷的12号宋体字:

“您查找的案件不存在。”

落款处更是荒谬绝伦:江城公安档案科(2025-08-02 03:17)。

我捏着这张纸,墨迹新鲜得几乎能沾上手——它刚被打印出来不久。我把纸举到头顶惨白的灯管下。水印透光,清晰地显出一个极浅的“317”暗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