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玄色的锦袍，样式简洁，却用料考究。
她看起来二十七八岁，面容并非绝色，但线条清晰利落，眉宇间带着一股内敛的英气和……倦怠？
她没像其他人那样或惊异或审视。
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眼神很深，像不见底的寒潭。
里面似乎什么都没有，又似乎翻涌着一些我看不懂的东西。
那目光像有实质，穿透喧嚣，精准地落在我身上。
让我心头莫名一跳。
差点弹错一个音。
我慌忙移开视线，稳住心神，继续唱下去：
“天青色等烟雨 而我在等你……”
“炊烟袅袅升起 隔江千万里……”
“在瓶底书汉隶仿前朝的飘逸……”
“就当我为遇见你伏笔……”
一曲终了。
最后一个音符在寂静的大厅里袅袅消散。
我抱着琵琶，微微喘息。
台下。
一片死寂。
比上次在李三小姐面前唱完《月亮代表我的心》时还要安静。
静得可怕。
时间仿佛凝固了。
我站在台上，像被架在火上烤。
汗水浸透了里衣，冰凉地贴在背上。
完了。
搞砸了？
太奇怪了？他们接受不了？
柳爹爹在阴影里，脸色惨白如纸，眼神绝望。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
“啪。”
一声清脆的掌声响起。
来自那个不起眼的角落。
那个穿着玄色锦袍的女子。
她放下了手中的酒杯，不紧不慢地鼓着掌。
眼神依旧落在我身上，带着一丝……探究？还是别的什么？
这声掌声，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紧接着。
“好！”
“妙啊！”
“此曲只应天上有！”
叫好声、掌声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爆发！
比刚才给玉簟秋的还要热烈数倍！
许多人激动地站了起来。
“这曲子！绝了！”
“词儿美！意境更美！”
“听得我……心尖儿都颤了！”
“这才是真正的雅乐！比那些陈词滥调强百倍！”
安阳郡主也露出了笑容，侧头和那位绛紫官袍的女子低声说着什么，频频点头。
柳爹爹从地狱到天堂，脸上的绝望瞬间被狂喜取代，激动得原地直蹦。
我站在掌声和欢呼的浪潮里。
看着台下那些激动兴奋的脸。
看着安阳郡主赞许的目光。
看着那个角落，玄衣女子已经停止了鼓掌，只是静静地看着我，嘴角似乎有极淡的一抹弧度。
而我眼角的余光瞥见。
后台帷幕的缝隙里。
玉簟秋那张精心描画的脸，此刻惨白如纸，死死地盯着我。
那双漂亮的丹凤眼里，充满了震惊、不甘，以及……浓得化不开的怨毒。
花魁宴毫无悬念。
我成了新任花魁。
“醉风楼”的头牌。
名字前面，被柳爹爹强行加了个“疏影”的艺名。
沈疏影公子。
身价暴涨。
柳爹爹把我当成了纯金的招财猫。
搬进了楼里最宽敞华丽、带独立小院的“疏影阁”。
每天都有络绎不绝的帖子送进来。
都是京城里有头有脸的姐儿们，点名要听我唱曲儿。
出场费高得吓人。
柳爹爹笑得合不拢嘴。
但我的日子，并没有变得更好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