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冲刷着脸颊,也冲刷着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滚烫液体。抬起头,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如鬼的脸,湿透的头发贴在额角和脸颊,眼神里是尚未褪尽的惊骇、翻涌的恨意,以及一种近乎疯狂的冰冷决心。
不能再等了。不能再被动地承受这令人窒息的虚伪。我需要证据。需要撕开沈砚那张完美面具的铁证!前世他那不顾一切的疯狂,证明他对奶奶的执念已经深入骨髓。那么现在,在奶奶生命垂危的此刻,在他以为无人察觉的深夜里,他会不会……卸下伪装?
一个念头,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在冰冷的绝望中破土而出。
3 真相撕裂
我擦干脸上的水珠,眼神一点点沉淀下来,变得冰冷而锐利。深吸一口气,我推开门走了出去。
沈砚依旧坐在原来的位置,微微侧身对着病床,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硬壳的素描本和一支炭笔。他低着头,炭笔在纸页上发出沙沙的轻响,极其专注。昏黄的床头灯勾勒出他专注的侧影,睫毛低垂,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整个人笼罩在一种沉静而忧伤的氛围里。
前世,我无数次被他这样专注作画的模样吸引,觉得那是一种艺术家的气质,是独属于我的浪漫。他会画窗外的风景,画静物,偶尔……也会画我。那时,我总以为他笔下的人物是我。
现在,我知道我错得有多离谱。
我放轻脚步,走到他身后的位置。他没有回头,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我的目光越过他的肩膀,落在那翻开的素描本上。
只一眼,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纸上,炭笔线条流畅而精准,深深浅浅的阴影营造出惊人的立体感。那是一个老人的睡颜。花白的头发,深刻的皱纹,紧闭的眼睑,微张的嘴唇……每一根线条,每一处明暗,都倾注着难以言喻的深情和极致的耐心!那正是病床上沉睡的奶奶!他捕捉到的不是垂暮的衰败,而是一种沉静的、近乎神性的美。
巨大的荒谬感和被彻底愚弄的愤怒像毒藤一样缠绕住我的心脏,勒得我几乎无法呼吸。我猛地别开脸,指甲再一次深深掐进掌心,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能再看,再看下去我会控制不住尖叫出来。
目光扫过他放在脚边的那个深棕色皮质公文包。包口微微敞开着,里面除了文件,还有一个不起眼的、扁平的黑色丝绒首饰盒,边缘已经有些磨损,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前世,这个盒子一直锁在他书房抽屉的最深处,我曾以为是准备给我的惊喜。有一次他出差,我鬼使神差地撬开了那个抽屉,打开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支老式的、笔帽镶嵌着一小颗成色不算顶好、却擦得锃亮的绿松石的钢笔。当时只觉得款式老旧,便放了回去。
此刻,在503病房惨白的灯光下,看着沈砚笔下奶奶的睡颜,看着床头那束刺眼的白菊,那个不起眼的旧首饰盒,突然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我灵魂都在尖叫!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钻出来:那支旧钢笔……会不会也和奶奶有关?
不能再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