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名声，以一种极其隐秘的方式，在皇宫最底层那些无人关注的角落里悄悄流传。不是作为曾经的贺才人，而是作为“冷宫那个会种菜、能做点稀罕吃食的女人”。
麻烦像苍蝇一样，闻到味儿就来了。
一天夜里，贺霜正借着月光给她的梨树苗浇水（那两片叶子居然顽强地活了下来，还抽了新枝）。两个黑影突然从倒塌的宫墙后窜了出来，堵住了她的去路。是冷宫里另外两个被废黜的妃嫔，张氏和孙氏。她们曾经也风光过，如今在这地狱里熬得形销骨立，眼神里只剩下贪婪和戾气。
“哟，贺妹妹，一个人吃独食呢？”张氏阴阳怪气地开口，眼睛像钩子一样往贺霜身后那片绿油油的菜地瞟。
孙氏更直接，上前一步就要扒拉：“听说你弄了不少好东西，都是姐妹，分点出来大家活命！”
贺霜的心猛地一沉。她握紧了手里的破水瓢，身体绷紧，像一张拉满的弓。她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盯着她们。经历过癞皮狗那次，她知道示弱只会被撕碎。
“怎么？哑巴了？”张氏见她不吭声，胆子更大，伸手就去抓旁边长得最好的一小垄韭菜。
就在她的手快要碰到韭菜的瞬间，贺霜动了。她不是后退，而是猛地向前一步，手里的破水瓢带着风声，狠狠砸在张氏伸出的手背上！
“啪！”一声脆响。
“啊！”张氏痛得尖叫缩手，手背上立刻红了一片。
“我的东西，”贺霜的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像冰碴子一样刮过寂静的夜，“谁动，我剁了谁的手。”她另一只手，已经悄悄摸向了腰后别着的那半片磨得锋利的瓦片。
月光下，她瘦削的身影挺得笔直，眼神锐利得像刀子，浑身散发着一种豁出命去的狠劲。那气势，把张氏和孙氏都震住了。她们习惯了贺霜的沉默劳作，没想到这蔫吧的女人发起狠来这么吓人。
“你…你疯了！”孙氏色厉内荏地叫骂，“为点烂菜叶子，至于吗？”
“至于。”贺霜吐出两个字，眼神没离开她们，“这是我的命。你们想抢我的命，我就跟你们换命。”她微微扬了扬下巴，露出腰后那截闪着幽冷月光的锋利瓦片。
张氏和孙氏看着她手里那随时能当凶器的瓦片，再看看她那双毫不退缩的眼睛，心里打了个突。为这点东西，跟个疯婆子拼命，不值得。两人对视一眼，悻悻地啐了一口，骂骂咧咧地退走了。
贺霜看着她们消失在黑暗里，紧绷的身体才慢慢放松。握着瓦片的手心全是冷汗。她走到那垄被盯上的韭菜前，蹲下身，用手轻轻抚平被张氏碰歪的叶子，动作轻柔得像在安抚受惊的孩子。
危机暂时解除。但贺霜知道，觊觎的目光不会消失。她必须更快地强大起来。
她开始有意识地“经营”。不再仅仅满足于交换食物。她用积攒下来的、品质最好的菜干和咸菜，换取了更重要的东西——工具。一把豁了口的旧铁锹头，半把锈迹斑斑的剪刀，甚至还有一小卷坚韧的麻绳。这些东西在冷宫，堪比黄金。
有了工具，效率大大提升。她开垦的速度加快了。她甚至利用那半把剪刀，把收集来的破布条和麻绳编成了一张简陋的网，罩在菜地上方，防止鸟雀啄食。她还用破瓦罐做了几个简易的捕鼠陷阱，虽然收获寥寥，但聊胜于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