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就在这时,阁楼的 “沙沙” 声又响了,这次更近,像有人站在我身后,正用那把缺齿的木梳,梳着我看不见的头发。我猛地回头,身后空无一人,只有那堆旧书里,不知何时多了个半开的梳头匣,匣子里摆着块玫瑰胭脂,胭脂上沾着根黑头发,正慢慢朝着日记的方向爬。

我抱着日记和照片往楼下跑,刚到楼梯转角,就看见墙上外婆的画像 —— 画里的墨眼竟睁开了道缝,缝里是浅灰色的,像镜中渗出来的液体,正顺着画框往下流,滴在楼梯上,没留下痕迹,却让那根刚才消失的黑头发,又从台阶缝里钻了出来,跟着我的脚步往下爬。

那天下午,我把红皮日记压在床头柜的旧词典下,照片藏进背包最底层。可阁楼的 “沙沙” 声没停过,断断续续的,像外婆在跟谁说话,又像阿棠的梳子,还在镜前一下一下地划。雨还在下,天井木盆里的槐树叶,已经从三片变成了五片,漂在灰水里,慢慢拼成了 “阿棠” 两个字,随着水波晃,像在对我笑。

入夜后,我把台灯开得很亮,却照不透卧室角落里的黑。迷迷糊糊要睡着时,突然听见抽屉里传来 “咔嗒” 声 —— 是压着日记的词典在动。我猛地坐起来,看见抽屉缝里渗进一缕灰雾,雾里缠着根黑头发,正朝着日记的方向伸,像要把那本锁着秘密的红皮日记,从词典下拖出来。

阁楼的 “沙沙” 声突然变响,混着个细细的声音,从天花板上钻下来,像贴在我耳边:“别藏了,我知道日记在这 —— 明天,擦镜子吧,我在里面等你。”

我盯着抽屉缝里的灰雾,浑身的血都凉了。手背上不知何时起了道细痕,像被头发丝划的,红得像要渗血,形状竟和镜边缘的藤蔓花纹,有几分相似。

第二幕:镜渗灰液・咒痕显形

后半夜的雨没停,我盯着抽屉缝里的灰雾坐到天亮,眼睛酸得发疼,可不敢闭眼 —— 怕再听见那声 “擦镜子吧”,更怕睁眼时,灰雾里的黑头发已经缠上了日记。

鸡叫头遍时,抽屉里的 “咔嗒” 声终于停了,灰雾像退潮似的缩回去,只在缝里留了根黑头发,直挺挺地竖着,像根针。我伸手去扯,头发却粘在指腹上,一拽就断,断面竟渗着点浅灰色的液珠,凉得像冰,蹭在皮肤上,怎么擦都擦不掉。

起身时,后背的衣服全被冷汗浸透了。走到窗边掀开窗帘,晨雾裹着老槐树的影子飘进来,那股玫瑰胭脂香又浓了,比昨晚更烈,像有人在阁楼里刚抹了半盒胭脂。我摸了摸手背,昨晚那道细痕竟变深了,红得像要渗血,弯弯曲曲的,和记忆里铜镜边缘的藤蔓花纹,几乎一模一样 —— 连藤蔓节点上的小凸起,都在指节处清晰地显出来。

“先去看看天井。” 我攥着外婆纳鞋底的粗布(昨晚特意放在床头,想着万一有事能挡一挡),轻手轻脚走出卧室。堂屋的八仙桌上,那只没绣完的鞋垫还在,可红布面上的白菊,竟多绣了半瓣,针脚歪歪扭扭的,像有人在夜里握着外婆的手绣的,线头垂在桌沿,沾着点浅灰色的液珠,和抽屉缝里的一模一样。

墙上外婆的画像更怪了 —— 昨晚睁开的墨眼缝又宽了些,里面的灰雾正顺着画框往下流,在墙根聚成个小水洼,水洼里漂着根黑头发,一碰到我的影子,就往我脚边爬。我赶紧往后退,脚腕突然被什么东西缠了下 —— 是楼梯扶手上那根消失的黑头发,不知何时垂到了地面,像条细蛇,正往我的裤腿里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