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幕:叶镇邪祟・日记秘辛
槐树叶像群受惊的蝶,顺着阁楼破损的窗棂钻进来时,我握着缺齿木梳的手僵在半空,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那些叶子带着天井灰水的腥气,边缘还凝着细小的灰液珠,卷着浅灰色的雾,直扑镜里的阿棠 —— 刚碰到她飘在半空的蓝布衫衣角,就听见 “滋啦” 一声脆响,像烧红的铁铲插进冰窟窿,白雾瞬间腾起,裹着股焦糊味,竟混杂着阿棠的尖叫,尖得像瓷碗摔在青石板上。
阿棠的左脚猛地缩回镜中,鞋底沾着的湿泥在地板上蹭出道浅灰色的痕,那痕迹像活物般扭动了两下,很快就淡得没了踪影。她左眼的黑洞里涌出更多灰液,顺着苍白的脸颊往下滴,滴在铜镜表面时,竟让镜面 “咔” 地裂开道细缝,缝里渗出的灰雾更浓了,像有什么东西要从裂缝里钻出来。“你敢用镇邪叶!” 她的声音变了调,尖得刺耳朵,手里的缺齿梳往槐树叶上狠挥,梳齿刚碰到叶子,就被无数根黑头发缠成了团 —— 那些头发从梳齿间疯长出来,粗的像麻线,细的像蛛丝,死死裹住树叶,可刚碰到叶子上的灰水,就像被强酸浸过般发软,慢慢变成了灰白色的絮状物,飘落在地就散了。
我趁机往后退,后背撞在堆旧书的木箱上,箱里的线装书哗啦啦掉出来,砸在脚背上疼得我龇牙。手背的咒痕突然又疼起来,像有无数根细针在扎皮肤,顺着藤蔓花纹的走向往胳膊肘爬,爬过的地方又麻又痒,像有蚂蚁在皮肤底下钻。那些槐树叶没停,围着铜镜转了三圈,叶片上的灰水顺着叶脉往下滴,在镜面上画出细碎的水痕,最后竟齐齐落在镜前的绣花鞋上,把蓝布鞋面裹得严严实实。鞋面上那朵艳红的白菊瞬间褪成了死白,花瓣蔫得像被揉过的纸,针脚里嵌着的暗红血渍也淡了,只留下几道浅灰色的印子,像被雨水冲过的旧伤疤。
阁楼的门 “咔嗒” 一声开了道缝,晨雾裹着股熟悉的草药味涌进来 —— 是老中医陈伯常年用的艾草味,还混着点朱砂的辛辣气。我抱着红皮日记往门口冲,手背上的咒痕已经爬到了小臂,花纹里的灰液隐隐发亮,可缠在脚踝上的黑头发突然松了,像被槐树叶的气息熏得没了力气,软软地贴在地板上,很快就变成了干枯的槐树叶。
刚跑到楼梯口,就看见陈伯站在堂屋中央,手里攥着把晒干的艾草,草叶上沾着点暗红色的朱砂,在晨雾里泛着微弱的光。他的脸比昨天见时更白,像蒙了层纸,嘴唇却红得不正常,像刚吞过血,说话时气息很弱:“知夏,快把日记给我 —— 这是你外婆三十年前托我藏的,里面夹着解咒的关键,再晚…… 阿棠的怨气就收不住了!” 他咳嗽了两声,袖管里掉出片干枯的艾草叶,叶子落在地上,竟朝着我的方向慢慢飘。
我把日记递过去,他粗糙的手指刚碰到封面,书页里的照片突然 “啪” 地掉出来,落在艾草上。神奇的是,照片上原本被划烂的阿棠的脸,竟在艾草的气息里慢慢清晰了 —— 她的眼睛很大,右眼角有颗米粒大的痣,正对着镜头笑,嘴角还带着两个浅浅的梨涡,手里攥着的白菊鲜得能看见花瓣上的露珠。“这才是阿棠十七岁的样子。” 陈伯的声音发颤,用艾草叶轻轻擦了擦照片边缘的灰,“当年你外婆为了救你妈,找神婆求了替命咒,把阿棠骗到这宅子里,用她的头发缠在镜腿上念了咒。阿棠走后,你外婆怕她的魂出来报仇,就把她的尸骨埋在天井的桂花树下,还压了半块铜镜碎片 —— 可这铜镜是民国时的邪物,越镇,怨气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