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我的脚步声吵到了他,他抬头看过来。
但下一秒,他却飞快地把画纸往怀里拢了拢,皱着眉不满地说:
“妈妈,这是我和爸爸给蔓蔓阿姨画的贺卡,你不能抢。”
我盯着舟舟那张像极了顾宴的脸,忽然压不住心里的闷堵:
“你不用这么防着我,我从没想要抢别人的东西。”
“而且我和你爸马上就离婚了,很快你的蔓蔓阿姨就会是你的新妈妈了。”
话刚落音,身后忽然传来顾宴冷冽的训斥声:
“许佳念,你对着孩子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配当母亲吗?”
这大概是顾宴对我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了。
我转过身,对着他轻轻笑了:“是啊,我不配。那你就给他找个配的。”
说完,我抬脚走向门口。
“许佳念。”
顾宴伸手拉住我的手腕,似乎还想说什么。
可就在这时,舟舟的电话手表响了,他立刻欢呼着催促:“爸爸,是蔓蔓阿姨的视频!”
下一秒,顾宴就松开了我的手。
我看着他快步走过去接起电话,刚刚还冷硬的侧脸瞬间染上柔和笑意。
忽然觉得这一切都没意思透了,我一言不发地回了客房,关上门并反锁。
房间里很冷,明明是初夏的午后,我却觉得像被泡在冰水里,从头凉到脚。
我闭上眼,逼着自己不去想那些过往。
可越记挂什么,就越能梦到什么。
莫名梦见了23岁的自己。
抱着被烧毁的画作,哭得无助崩溃。
因为顾宴有洁癖,说颜料味道太重,所以顾太太不能画画。
又梦见了27岁,被顾家亲戚围着说教的自己。
我明明拿过全国绘画大奖,却被堵在客厅里,听他们讲“女人不用有才华,会持家就行”。
无数个许假念都在哭着对我说——
往前走,别回头。
我不会再回头,从给他递上离婚协议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做好了破釜沉舟的打算。
这晚的梦很碎,但第二天生物钟还是在早上六点叫醒了我。
以前这个时候,我得起床给顾宴父子准备早餐,把餐具反复消毒三遍。
下楼后,我听见钟点工闲聊着,“小少爷跟着顾先生一早就出门了,说是陪林小姐去医院查房。”
“他们真像和睦的一家三口。”
是啊,所有人都看得出来顾舟舟根本不需要我这个妈妈。
可在顾家人和顾宴眼里,无论需不需要,我都得出现在“顾太太”应该待的地方,安分守己伺候他们一家人。
很快,五天的时间一晃而过。
第五天一到,闺蜜立马约我去美院看画展,说要陪我散散心。
20岁的美院男生很会聊天,笑着喊我“学姐”,聊起画作时眼里的光格外动人。
在美院待了几天,看了不少新展,我的心情的确好了很多。
闺蜜拉着我不肯走,打趣道:
“怎么样?被弟弟们的才华闪到了吧?是不是觉得那个有洁癖的老男人根本不值得?”
我笑笑:“嗯,不值得。”
闺蜜见我接话,越说越兴奋:
“这就对了!要我说啊,你早该离了。就我们认识的这些搞艺术的弟弟,谁不比那个冷冰冰的顾宴懂你?”
“以后你就找个能陪你画画、懂你热爱的弟弟过日子,那才叫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