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父亲终于开口，"先听医生说完。"
医生推了推眼镜："我建议做个胃镜进一步检查，同时..."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全家人，"必须立即停止食用过期食品，尤其是长期冷冻的肉类。"
"小题大做。"奶奶嘟囔着，从布兜里掏出一个铝制饭盒，"来，年年，奶奶给你熬了小米粥养胃。"
饭盒打开的瞬间，一股酸腐味弥漫开来。我胃部一阵痉挛，干呕起来。
"你看！"奶奶得意地指着饭盒，"闻到香味都有反应了！"
医生一个箭步上前夺过饭盒："这是什么？"
"粥啊！"奶奶理直气壮，"就是放了三天而已，又没坏！"
医生脸色铁青："家属跟我出来一下。"
病房外传来压低的争执声。我听见医生说"严重营养不良""胃癌风险"之类的字眼，然后是奶奶尖利的声音："骗钱的！就是想多开检查！"
小林握住我的手："年年...你平时在家都吃这些？"
我闭上眼，点了点头。脑海中闪过奶奶那个三十年历史的老冰箱：冷冻层结着厚厚的冰霜，各种颜色的塑料袋里装着年代久远的肉类，每个包裹上都用圆珠笔标注着日期——那些数字跨度比我年龄还大。
父母回到病房时，脸色都不太好看。母亲手里捏着一叠检查单，父亲则皱着眉头看手机。
"你弟听说你住院了，说要来看你。"父亲说，"我让他别来了，小宝宝怕医院细菌。"
我虚弱地笑了笑。弟弟家上个月刚添了个女儿，全家人如临大敌，奶奶甚至专门买了台新冰箱放在弟弟家，说是"给重孙女存母乳用"。
"医生说年年需要住院观察两天。"母亲小声对父亲说，"要不...你先送妈回去？"
"我不走！"奶奶一屁股坐在病床边，"我得照顾我孙女。"
护士正好进来换药，听见这话笑了："老太太，医院有专业护理，您回家休息吧。"
"你们懂什么？"奶奶突然激动起来，"年年从小就是我照顾！她三个月大时发高烧，我给她喂了点珍藏的羚羊角粉就好了！"
护士惊讶地看向我父母："三个月婴儿用偏方？"
父亲尴尬地咳嗽一声："妈，陈年旧事就别提了。"
"怎么不能提？"奶奶声音提高八度，"现在孩子养得娇气，动不动就生病。我们那年头..."
"阿姨，"小林突然打断她，"年年的胃病可能就是长期饮食不当引起的。"
病房瞬间安静。奶奶的脸涨得通红，她颤抖着指向小林："你...你算什么东西？敢指责我？"
"妈！"父亲连忙拉住她，"人家同学也是关心年年。"
"关心？"奶奶冷笑，"我看是挑拨离间！"她转向我，"年年，你跟奶奶回家，奶奶给你炖老母鸡汤，冰箱里还有只三年的走地鸡..."
"不！"我突然坐起身，输液管被扯得一晃，"我不吃那个冰箱里的任何东西！"
奶奶像被雷劈中般僵在原地。母亲倒吸一口冷气，父亲则沉下脸："年年！怎么跟奶奶说话的？"
"爸，您听到医生说的了..."我的声音在发抖，"那些肉会吃死人的。"
"胡说八道！"奶奶拍着病床栏杆，"我吃了一辈子冷冻肉，不也活到八十多？"
医生闻声赶来："怎么回事？"
父亲连忙打圆场："没事没事，家庭小矛盾。"
医生看了看众人，叹了口气："患者需要休息，家属最好不要超过两人陪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