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上初中那年,杨漾的世界里是阴沉的压抑,成绩表上的分数像根刺扎在掌心。从知道入学考成绩那天起,她回家的脚步就格外沉重。二十平米的出租屋里,厕所、厨房与床榻挤成一团,杨母把搪瓷碗往矮桌上一放,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她的声音:"快吃,凉了就腥了。"
杨漾将书包靠墙放在地上,刚坐下就听见父亲咂着嘴说:"军力家的姑娘保送县一中了,听说领导亲自上门请呢。" 看似无意的夸赞,像针一样扎进她心里。她扒拉着米饭,只想快点逃离,母亲却突然问:"分班考成绩下来了吧?,考得咋样"
事实终究藏不住。杨漾的声音细若蚊蚋,刚报出分数和排名,父亲手里的小酒杯就 "砰" 地砸在桌上,瓷片溅到脚边。"这点分数怎么学的?你对得起谁?" 责骂像冰雹砸下来,每句都裹着失望与愤怒。母亲扯着嗓子反驳:"正吃饭呢摔什么!" "都是你惯的!" 父亲摔门而去的声响震得窗户嗡嗡发颤,杨漾强忍着泪水,低头把饭扒完,拿起扫把蹲在地上捡玻璃碎片,指尖被划破也没察觉。
"别哭了。" 母亲递来创可贴,"你爸没本事,你得争口气。我和你爸累死累活,不就为了你和你弟?" 杨漾没说话,抓起外套冲出家门。
街道上的阵阵热风扑在脸上,她漫无目的地游荡,路灯把影子拉得又细又长。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远离那些伤人的话语,远离令人窒息的拥挤。梧桐叶沙沙作响,像是在嘲笑她的失败。直到走到附近的小足球场,明亮的灯光突然撞进眼里 —— 她忘戴眼镜,只能眯着眼看见几个男生在奔跑,其中一个身影格外耀眼,跑动起来像一阵风,身姿矫健得仿佛拥有用不完的活力。那一刻,杨漾的心跳漏了一拍,所有的委屈突然被这个身影吸走了。她就站在铁丝网外,看着他在球场上挥洒汗水,看他进球后扬起手臂大笑,球场上的灯光就像舞台上的聚光灯,照射在那群肆意的少年身上,青春少年是他们的代名词,低头看着微弱路灯下的影子,梦醒了,该回归现实了,自卑作祟,杨漾转身拖着脚步回家了。
后来在学校走廊偶遇时,她才知道那个少年叫许兆青,是隔壁班的。关于他的传闻总带着点叛逆:不爱学习,常被请去办公室,叫家长是家常便饭。而杨漾是班里的英语课代表,成绩中上,性格内向安静,两人像两条平行线,连擦肩而过都带着刻意的疏离。
蝉鸣撞碎在教室玻璃上时,杨漾攥着布满红叉的英语试卷,指甲在 "阅读理解" 四个字上掐出月牙形的白痕。她向来对自己严苛,这次月考英语没上 100 分,还沾了洗不掉的墨渍,非得找老师问个明白。
穿过走廊时,办公室传来断断续续的背诵声。推门而入,油墨味混着茉莉花茶的清香扑面而来。许兆青单脚支在塑料凳上,校服第二颗纽扣歪扣在第三孔,露出半截锁骨。他盯着课本,喉结艰难地滚动:"Th-the more you learn..." 尾音被窗外的蝉鸣撕得支离破碎。
英语老师扶了扶金丝眼镜:"再背不下来,放学别回家了。" 许兆青突然烦躁地把课本摔在桌上,纸张哗啦作响。察觉到有人进来,他慌忙用手腕压住书页,耳朵尖泛起可疑的红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