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冷,进来歇歇脚吧。"一个老太太的声音飘出来,沙哑得像磨过砂纸。
王大海的腿不听使唤,竟一步步朝着那扇门走去。门轴转动的声音在寂静的雪林里格外清晰,他闻到屋里飘出更浓的味道,烧纸味里混着股甜腻的香,像是......像是给死人上供的糕点味。
屋里没点灯,只有灶台上的油灯亮着,豆大的火苗映得四壁的影子忽明忽暗。墙角立着几个纸人,花花绿绿的衣裳在昏暗里看着格外扎眼。
"后生,喝碗热粥暖暖身子。"老太太端着个豁口的粗瓷碗走过来,她的脸在灯影里坑坑洼洼,嘴角好像总挂着笑。
王大海接过碗,手指触到滚烫的瓷面,却没感觉到暖意。他偷偷打量那些纸人,有男有女,穿着旧式的棉袄,脸上用朱砂画着五官,眼睛是两个黑窟窿,正对着他的方向。
"大娘,这纸人是......"
"哦,过年烧的。"老太太用袖子擦了擦碗沿,"山里冷,给老祖宗送点衣裳。"
王大海低下头喝粥,粥里有种说不出的怪味,黏糊糊的像浆糊。他瞥见老太太的手,指关节肿大,指甲缝里黑黢黢的,像是常年抓着什么脏东西。
"您知道靠山屯怎么走不?我找我三舅王老实。"
老太太舀粥的手顿了下,油灯的火苗突然跳了跳:"王老实?早没了。"
"不可能!我前几天还收到他的信......"
"十年前就没了,"老太太抬起头,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笑出了声,"那场瘟疫,死的第一个就是他。"
王大海手里的碗"哐当"掉在地上,热粥泼在脚背上,竟一点不烫。他看着老太太的脸,在摇曳的灯影里,她的眼睛好像变成了两个黑洞,正慢慢渗出血丝。
墙角的纸人突然动了下,红衣的那个往前挪了半步,朱砂画的嘴唇咧开,像是在笑。
二、纸人睁眼
王大海是被冻醒的。
油灯不知何时灭了,屋里伸手不见五指。他摸了摸身下的土炕,冰凉坚硬,哪有半点暖意。背包还在身边,拉链被拉开了道缝,里面的东西像是被翻动过。
他刚想坐起来,就听见一阵奇怪的响动。
"沙......沙沙......"
声音是从墙角传来的,像是有人在用指甲刮纸。王大海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想起那些纸人,想起老太太说的话,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摸索着找到手机,按亮屏幕。惨白的光线下,墙角的纸人还立在那里,一动不动。红衣纸人的脸正对着他,朱砂画的眼睛黑沉沉的,像是在盯着他看。
"是老鼠吧。"王大海咽了口唾沫,试图安慰自己。可这深山老林里的木屋,哪来的老鼠?
他躺回炕上,却怎么也睡不着。那刮纸的声音时断时续,有时还夹杂着细碎的脚步声,很轻,像是光着脚踩在地上。更奇怪的是,那股胭脂味越来越浓,甜得发腻,钻进鼻孔里像有虫子在爬。
不知熬了多久,窗外终于泛起鱼肚白。王大海一骨碌爬起来,抓起背包就往门口冲。
"不再喝碗粥吗?"老太太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他猛地回头,看见老太太站在灶台边,手里端着个空碗,脸上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灶台上的油灯不知何时又亮了,火苗映着她的脸,一半亮一半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