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苏晚。
她闭着眼睛,睫毛上凝着细小的水珠,和三年前那个雪夜一模一样。我伸手触碰光茧,指尖传来电流窜过的刺痛,光茧突然泛起波纹,苏晚的眼睫颤动起来。
"林深?"她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带着电流杂音,"你不该来的。"
"你没死?"我喉咙发紧,"他们说你..."
"我死了。"她打断我,光茧表面浮现出一串数据流,"但意识被锚定在这个载体里了。"她抬起手,指向墙角堆放的纸箱,"第三排倒数第二箱,蓝色盖子的,就是你手里的洗发水。"
我想起昨夜洗澡时,泡沫在排水口打旋的样子——那些银芒不是幻觉,是苏晚的意识碎片。原来每次使用洗发水,都是在抽取她的意识能量维持光茧运转。
"为什么选洗发水?"我哑着嗓子问。
光茧里的苏晚笑了,和三年前在实验室门口等我时一样:"你说过,我最适合这个味道。"她顿了顿,"热寂不是终点,林深。当所有恒星熄灭,所有黑洞蒸发,最后剩下的,是熵值最低的有序结构。而人类的意识...是最精密的有序体。"
她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光茧的脉动越来越弱:"帮我个忙。把这些光茧收集起来,注入洗发水的生产链。当最后一个热寂时钟归零时,所有承载着意识的洗发水会形成新的奇点——"
"苏晚!"我扑过去,却穿过光茧重重摔在地上。实验室的警报突然响起,红光闪烁,远处传来脚步声。是星垣的新负责人,那个曾在发布会上嘲笑苏晚"疯女人"的男人,此刻正举着枪朝我逼近。
"你以为她自愿留在这鬼地方?"他冷笑,"那瓶洗发水是她的遗愿,但我们发现,只要持续抽取意识能量,就能延缓热寂——当然,代价是她的意识会被慢慢消磨。"
我看着他脚边滚落的半管洗发水,突然想起这些天使用时的异样:每次洗完头,镜子里的我都会多一分疲惫,而苏晚的记忆却越来越清晰。原来不是我在使用她的意识,是她在用最后的力量,把我的时间偷回来。
"哥!"林小满的声音从入口处传来,"警察来了!"
我猛地站起来,抄起墙角的灭火器砸向最近的玻璃展柜。淡蓝色的光茧接二连三地坠落,破碎的瞬间,无数记忆碎片涌进我的大脑——苏晚在实验室熬夜的侧脸,她给我煮的姜茶的热气,我们在天文馆看星星时,她指着仙女座说"那里可能有另一个我们"。
"林深,快走!"苏晚的声音越来越轻,"告诉小满,她的生日蛋糕...我订了。"
当特警的强光手电照亮实验室时,我抱着装满光茧的纸箱冲进雨里。背后的爆炸声震耳欲聋,但我听不见。我只知道,此刻我掌心的温度,是苏晚用最后的光,焐热的。
三个月后,我在便利店货架最顶层找到了那款"星屑"洗发水。淡蓝色的包装上,印着一行小字:本产品含特殊记忆因子,使用过程中可能出现记忆闪回。
拧开泵头时,熟悉的雪松香裹着星芒涌出来。泡沫在掌心里凝结成小小的漩涡,我望着镜子里发梢的蓝光,突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