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那镯子……是她前几日使了手段,从库房管事那里“借”出来的新贡之物,手续本就不甚清白。

“娘娘……这是何意?” 李氏的声音有些发虚。

“本宫只是想起一则旧闻,” 宋挽心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眼睫低垂,掩去眸中锐利的光,“前朝有位宠妃,极爱翡翠,仗着恩宠私占贡品,后来东窗事发……陛下震怒,那宠妃的下场,啧啧……”

她没有说下去,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目光再次掠过李氏的手腕,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怜悯。

李氏的脸色瞬间煞白,抚着镯子的手像被烫到一般猛地缩回袖中,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晃。

静思阁内落针可闻,方才还带着几分挑衅的承徽、奉仪们,此刻都屏住了呼吸,眼神惊疑不定地在太子妃平静无波的脸和李良娣煞白的脸之间逡巡。

空气沉重得如同凝固的水银,压得人喘不过气。

阁外回廊的阴影深处,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不知何时已静立多时。

明黄色的太子常服在幽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深沉。

萧景珩负手而立,目光穿透窗棂,落在阁内那抹端坐如青松的素色身影上。

方才那番交锋,一字不漏地落入他耳中。

他英挺的眉峰几不可察地动了动,深邃的眼眸里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随即又被更深沉的审视所取代。

这宋挽心……倒真不是个空有皮囊的草包。

他薄唇微抿,并未踏入,只是那凝视的目光,又深沉了几分,如同暗夜里无声盘桓的鹰隼。

一场不欢而散的“请安”草草收场。然而东宫的暗流,并未因此平息。

暮春时节,御花园的牡丹开得正好。

皇后娘娘在琼华苑设了个小宴,邀了几位妃嫔和东宫女眷赏花。

宋挽心坐在皇后下首不远,姿态恭谨,眼观鼻鼻观心。

淑妃一身华贵紫裳,言笑晏晏,目光却时不时扫过宋挽心,带着一种毒蛇般的阴冷。

她端起酒杯,对皇后笑道:“娘娘您看,太子妃这通身的气派,不愧是宋相调教出来的,真真是端庄娴雅,令人见之忘俗。只可惜……”

她话锋一转,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听闻太子殿下政务繁忙,常宿书房,倒让太子妃独守空闺了?”

这话一出,席间几位妃嫔的目光顿时变得微妙起来,隐隐带着看好戏的刺探。

皇后微微蹙眉,却并未立刻出声制止。

宋挽心握着茶盏的手指微微收紧,面上却依旧是温婉得体的浅笑:“淑妃娘娘说笑了。殿下心系社稷,勤勉政务,是江山之幸,臣妾心中唯有敬服,不敢有丝毫怨怼。”

“太子妃真是深明大义。” 淑妃笑意更深,眼中却毫无温度。

她款款起身,亲自执起酒壶,“本宫今日见了太子妃,甚是投缘,来,本宫敬你一杯。”

她绕过桌案,作势要为宋挽心斟酒,脚下那繁复的宫装裙摆却“不经意”地扫过宋挽心身前的桌腿,同时手腕极其隐蔽地一抖。

眼看那满满一杯琥珀色的琼浆就要倾倒在宋挽心那身月白色的宫装上!

这御赐的贡酒,色泽浓重,一旦泼上,不仅当场狼狈不堪,这身特意为今日宴会准备的宫装也必然报废,更会在皇后面前落个“失仪”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