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血……”妈妈失声。

我喉咙发紧,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退后!”

黑衣哥哥猛地张开双翼,一股焦糊味的热浪扑向门板。

“哐——”

整扇门被掀飞,重重砸在墙上,碎木屑四溅。

可门后并不是楼梯,而是一条笔直的走廊——

水泥墙、白炽灯、绿色的病房门牌,赫然写着:

“儿科重症监护室”。

我愣住。

这是我去年发烧住院的地方。

走廊尽头,推车轮子“咯吱咯吱”响,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背对我们站着,手里举着一根针管,针尖滴下淡蓝色液体,砸在地上,冒出一缕白烟。

医生缓缓回头。

口罩上方,是一双没有瞳孔的眼,只有眼白。

他咧嘴,声音像指甲刮玻璃:“林朵,该打针了。”

我双腿一软,差点跪下去。

去年,我就是在这个走廊,被这双手扎了二十七针。

爸爸怒吼一声,抡起扫把冲上去。

医生抬起手,轻轻一挥。

爸爸像被卡车撞了,整个人倒飞回来,重重摔在墙上,滑坐在地上,嘴角渗出血丝。

“爸爸!”

我扑过去,却被妈妈死死拽住。

“别过去!”

白衣姐姐飘到爸爸身前,手指点在爸爸眉心,一缕白光闪过,爸爸闷哼一声,脸色缓和了几分。

黑衣哥哥却烦躁地甩着翅膀:“障眼法加鬼域,对方胃口不小。”

“怎么办?”我声音带着哭腔。

“破阵。”白衣姐姐言简意赅,“找到阵眼。”

“阵眼在哪?”

黑衣哥哥扬起下巴,指向重症监护室的门。

“里面。”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ICU的门缓缓打开,一股刺骨的冷气扑面而来。

门里,病床上躺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是我。

去年的我。

脸色惨白,手腕上扎着留置针,心电监护仪发出尖锐的报警声。

而病床前,站着王奶奶、周叔叔、托尼哥,还有那个无瞳医生。

他们围成一圈,手里拿着空针管,正齐刷刷扭头,冲门外的我露出贪婪的笑。

“用你的过去困住你。”

白衣姐姐的声音第一次带上怒气,“他们要把现在的你,拖进过去,永远留在七月半。”

十二点整。

走廊的灯瞬间全灭。

黑暗中,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像擂鼓。

爸爸挣扎着爬起来,抹掉嘴角的血,冲我伸出手:“朵朵,过来!”

妈妈把伞横在胸前,声音发颤却坚定:“别怕,爸爸妈妈在。”

我咬紧牙关,抬脚迈进ICU。

一步,两步。

冰冷的地板像活物,黏住我的鞋底。

王奶奶举起针管,针头对准去年的我的脖子:“再往前一步,我就扎下去。”

我停住,喉咙发干。

“你们到底要什么?”

“你的血,你的眼,你的声音。”周叔叔笑得牙花子反光,“有了这三样,我们想要什么,鬼门就给我们什么。”

我攥紧拳头,指甲陷进掌心。

阻碍,原来不只是锁死的大门和黑暗,而是把过去血淋淋地撕开,逼我再疼一次。

我抬头,看向病床上的“小自己”。

她睁开眼,瞳孔里倒映着我,嘴唇轻轻开合,无声地说了两个字:

“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