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朝廷一片哗然。

皇帝大发雷霆。

杨国忠无言以对,无法为自己辩解。

当然,他们不知道真相。

我的忠实助手辛夷一直在忙着扔火油罐。

黄九娘用她沾满墨水的手指,早在之前就巧妙地把“天象预兆”插入了起居注里。

一切都完美无缺,就像上了发条一样。

事情就像我所希望的那样一一落实了。

接着,我接到了召见。

皇帝独自坐在兴庆宫的前殿,沐浴在苍白的月光下。

“苏爱卿,”他轻声问道,声音几乎听不见,“下一个要死的是安禄山吗?”我跪了下来。

“陛下,泄露太多天意会遭到反噬。”我话音刚落,陈玄礼冲了进来,脸色煞白。

“陛下!潼关的封常清将军战败了!叛军已经进入河南!”恐惧笼罩了朝廷。

恐慌即将蔓延开来。

我抬起头,坚定不移,冷静地提出了一个计划。

阻止叛军南下。

一个只有我能实施的计划。

“陛下,我需要您的许可。我必须回到西市,再讲一个故事。一个‘亡命之书’的故事。”

皇帝犹豫了,“你还敢再开口?”我磕头,额头触碰到冰冷的大理石。

“正是因为世人半信半疑,我才必须再次开口——让他们都相信安禄山会被打败。”

我离开时,皇帝身边沉默的影子高力士抓住了我的胳膊。

他的声音像毒液一样在我耳边低语,刺痛了我的耳朵。

“你已经触犯了龙鳞。如果你再‘说错’一次,惩罚将是千刀万剐。”

我暗自微笑。我从来没有说对过。我只是让别人以为我说对了。

七天后,在醉仙楼的废墟上搭建起了一个新的舞台。

所有的灯笼都蒙上了黑色的纱布。

我站在舞台前。

于是,长安城最清雅的内坊司,被我搭起了一座最俗气的讲台。

新篇目,《宰相断头日》。

台下坐着的,皆是偷溜出来的宫娥内侍,人人脸上都带着一丝禁忌的兴奋。

我没有提安禄山一个字,只说天象。

我说,昨夜紫微左垣星官崩塌,星书有云:贵人失位,血溅宫门。

我又引了一句不知哪朝哪代的古谶:“金紫坠地,豺狼食禄。”金紫,指代宰相官袍。

这话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满堂死寂。

讲到酣处,我猛地一拍惊堂木,指向窗外夜空,一颗流星恰好划过。

“各位看——此星坠处,即奸臣伏法之时!”话音未落,满座哗然。

三日后,消息传来,那颗“流星”坠在了杨国忠的城外私宅。

更巧的是,当晚杨国忠的侄子杨暄,正在宅中密会范阳来的细作。

一颗天外陨铁,引动了天雷地火,将整座宅邸焚为白地。

禁军统领陈玄礼奉命查探,竟从烧得只剩半边的残骸里,“恰好”搜出了一封没烧尽的密信。

信上,“范阳”、“兵甲”、“圣躬”等字眼触目惊心。

玄宗雷霆震怒,杨国忠百口莫辩,当即下狱。

没人知道,那晚根本没有流星,只有辛夷带着我的人,朝杨家宅子扔出的几十个火油罐。

更没人知道,所谓的“紫微星崩”,是我早让黄九娘买通太史局的小吏,提前三月就埋在起居注里的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