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目光死死锁住那张黄纸。
指尖触碰上去,一股熟悉的阴冷感再次袭来。
血是新鲜的,带着温热的腥气。
可混在血里的墨,却透着一股陈年的怨气,就像是从老坟里挖出的骨灰,混着尸油研磨而成。
我不能坐以待毙。
当天夜里,我避开所有人的耳目,躲进了城西废弃的义庄。
这里阴气重,最适合施展我苏家的秘术。
我点燃一盏油灯,豆大的火苗在空旷的停尸房里摇曳。
我将那张血字黄纸平铺在一张新裁的草纸上,用特制的米浆沿着血字的边缘小心勾勒。
这是 "纸引术",能让藏在字迹里的信息显现出来。
我燃起一把艾草,凑近黄纸,缓缓熏烤。
奇迹发生了。
原本的血字下面,竟慢慢浮现出第二层暗红色的字迹,像是从纸的深处渗透出来的一样。
"命格可换,阳寿可窃,纸为躯,魂为引,七人祭,一人生。"
我瞬间明白了。这不是寻仇,这是换命!
凶手在用七个命格贵重之人的阳寿和福运,来为自己续命!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脑中成型。
能轻易接触到城中这些达官显贵,能拿到他们的血和头发,能精准复刻我苏家秘传的锁魂结,还能有如此歹毒的心肠……
只有一个人。
林伯,那个如今城里人人称赞的 "仁心郎中",每日为这些富豪诊脉开方,嘘寒问暖。
可他,也是沈青的义父。
那个在她父母双亡后,将她一手带大的男人。
我如果把这个猜测告诉她,她会信吗?
我捏着那张薄薄的黄纸,感觉它有千斤重。
林伯心思缜密,他把我列在第三位,绝不是心血来潮。
他知道我是唯一能看穿他手法的人。
杀我,是必然的。
但他不会用对付周老爷和钱员外那种悄无声息的方式。
对我,他必须用一种更彻底,更恶毒的方法。
他要先毁了我。
一个念头让我如坠冰窟。要毁掉一个纸人匠,最好的方法是什么?
不是杀了他,而是让他赖以为生的手艺,变成人人喊打的邪术。
我仿佛已经看到,一张状纸,或是几句流言,正悄然飞向县衙。
而那上面指控的,必然是我苏家的纸人。
我店里的空气中弥漫着廉价纸张和陈腐香料的浓烈气味。
赵捕头站在我的店门口,脸色阴沉。
"我们有搜查令,苏白。有人给衙门寄了匿名信,指控你…… 用邪术纸人害人,还指控你谋杀。"
我挑了挑眉。"是吗?"
赵捕头向他的手下示意。
他们开始搜查,在我的货架上翻找,踢翻了颜料罐,他们笨拙的举动弊大于利。
我冷漠而平静地看着他们。
这是预料之中的。
我知道匿名投诉背后是谁。
几个小时后,赵捕头出来了,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失望。
"什么都没找到。没有你那些…… 纸人的踪迹。"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一会儿。
"我只是在履行职责,苏白。"
"我明白,捕头。"
那天晚上,沈青来了。
她没有敲门,直接走进了昏暗的店里,脸上带着熟悉的矛盾神情。
"我有那封信的一部分," 她说着,拿出一小片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