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第一个月的工资存起来,偷偷给杨浩买了台新电脑。那时候杨浩的旧电脑总卡,开个设计软件要等十分钟,他总说“等项目结了就换”,却总把钱先给公司交了房租。罗佳去数码城挑了很久,选了台内存大的,怕他不肯要,还编了个“公司发的福利,优秀员工奖”的谎话。杨浩拿着电脑,机身还带着罗佳手心的温度,他看着她眼底的笑意,眼眶红了,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把她抱得更紧了些——他能闻到她发间的洗发水味,是淡淡的栀子花香,那味道让他觉得,再难的日子,只要抱着她,就都能扛过去。
公司慢慢有了起色,接了几个小项目,虽然赚得不多,但总算能维持运转,不用再靠泡面度日。杨浩开始忙得脚不沾地,有时候要出差,一去就是半个月。去邻市那次,他坐了六个小时的绿皮火车,车厢里挤得像沙丁鱼罐头,他把笔记本电脑抱在怀里,怕被挤坏——里面存着项目的核心数据。晚上住在几十块钱一晚的小旅馆,蚊子嗡嗡叫,他就坐在床边给罗佳发消息,说“这边的蚊子比咱出租屋的肥”,罗佳就回个哭笑不得的表情,说“买瓶花露水,别被咬得满身包”。
罗佳从不抱怨,每天晚上给他发消息,说“今天楼下的猫又来蹭我了,我给它喂了猫粮,它居然蹭了蹭我的裤腿”,说“我把你那件灰毛衣洗了,晒在阳台呢,风一吹,毛衣上的绒毛都在晃”,说“我等你回来,冰箱里给你留了饺子”。有次他出差到一半,项目出了点问题,急得一晚上没睡,凌晨给罗佳发了条“有点难”,没过五分钟,她就打来了电话,没问怎么了,只说“我刚醒,看窗外的天快亮了,你那边是不是也快亮了?天亮了就好了,啥难事都能过去”。他握着手机,听着她轻轻的呼吸声,忽然就没那么慌了。
变故是在他们毕业第三年夏天来的。那天特别热,知了在树上叫得震天响,张远满头大汗地冲进办公室,手里攥着张纸,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杨浩!大项目!咱要是拿下这个,公司就能彻底翻身了!”
那是个给连锁酒店做管理系统的项目,预算不少,要是做成了,够公司撑大半年。可启动资金要得急,银行贷款审批慢,张远搓着手,眼里满是恳切:“我问了,小额贷款公司能快些,但得有人担保。杨浩,就三个月,项目一回款,立马就还上,绝不连累你。”他拍着杨浩的肩膀,力道很重,“咱哥俩谁跟谁?当年你说要创业,我二话不说就辞了实习,跟你蹲这破楼里,现在这机会摆在眼前,你不能不帮我啊。”
杨浩犹豫过。他知道担保意味着什么,一旦张远还不上,这债就得他背。他晚上回家跟罗佳提了一句,罗佳正蹲在地上擦地,闻言停了手,直起腰看他,额前的碎发垂下来:“张远靠谱吗?那贷款公司正规吗?”杨浩说:“张远是我最好的兄弟,一起睡了四年宿舍,一起啃过泡面,一起熬过那些看不到光的日子,他不能坑我。贷款公司……他说查过了,正规的。”
罗佳没反对,只是拿过毛巾擦了擦手,轻声说:“你想清楚就好,要是有风险,咱就不做。咱不怕慢,慢慢赚,总能攒够钱的。”她走到他身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我不怕苦,就怕你受委屈。”杨浩摸了摸她的头,把她揽进怀里:“没事,张远不是那种人。等这项目做成了,咱就去见你爸妈,跟他们说,我能给你好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