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先生们，”希特勒的声音重新响起，带着一种终结话题的威压，瞬间压过了戈林刺耳的笑声，“时间宝贵。让我们结束这场不必要的拖延，回归正题。”他朝凯特尔示意地点了下头。
凯特尔元帅立刻站起身，动作精准得像一台机器。他拿起桌上一份装帧精美、却如同死亡通知书般的文件，迈着军人特有的、带着碾压意味的步伐，绕过半张桌子，走到贝当面前。他没有弯腰，只是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坐在椅子上的衰老元帅，眼神如同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
“贝当元帅，”凯特尔的声音冰冷、平直，毫无起伏，如同宣读判决书，“这是法兰西停战协定的最终文本。基于我军不可阻挡的前进脚步，基于贵国军队令人遗憾的……崩溃，”他刻意加重了“崩溃”二字，嘴角扯出一丝冷酷的纹路，“条款，无需赘述。您只需要在指定的位置，签下您的名字。”
他将那份厚厚的文件“啪”地一声，不轻不重地拍在贝当面前的桌面上。巨大的力道让桌面都微微震动了一下，文件滑开几寸，正好停在贝当触手可及的地方。封面上的德文和法文标题——《贡比涅停战协定》——像烧红的烙铁，灼痛了贝当的眼睛。
凯特尔没有立刻退回，而是像一尊冰冷的铁塔般矗立在贝当身侧，带着无形的压迫感，仿佛在监督一个即将画押的死囚。
希特勒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一丝施舍般的“宽宏”：“贝当元帅，签署这份文件，是结束无谓流血、保全法兰西最后体面的唯一途径。我们德意志，是讲道理的民族。”他顿了顿，冰蓝色的目光扫过贝当僵硬的脸，“想想您的巴黎，想想那些精美的建筑和艺术品，想想您的民众。投降，是智慧的选择。抵抗？呵……”他发出一声极轻的、充满轻蔑的嗤笑，“那只会让法兰西彻底沦为一片焦土，像波兰一样，从地图上被抹去。历史会记住您的‘明智’，而非……愚蠢的顽抗。”
戈林立刻帮腔，挺着肚子，声音洪亮而油腻：“对对对！元首仁慈！签了字，您还是法兰西的领袖嘛！维希那个地方，气候温润，养老最合适不过了！何必让那些年轻的小伙子们白白送死？”他叼着雪茄，烟雾喷吐，“法兰西？哈哈，以后安安分分当个风景优美的度假地，在博物馆里供人瞻仰，不也挺好？这才是它最好的归宿！”
“博物馆里的法兰西……”凯特尔站在贝当身边，低声重复了一句，冰冷的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嘲讽，如同最后的盖棺定论。
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匕首，狠狠捅在法兰西的尊严上，也捅在贝当那颗被炸药灼烧的心上！他放在桌下的手，紧紧攥住了礼服下那捆冰冷而致命的塑性炸药！粗粝的布带摩擦着他松弛的皮肤。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引信冰冷的金属触感，就在他指尖下方。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戈林肥胖脸上得意的笑容，凯特尔刻板如同石雕的冷酷，希特勒眼中掌控一切的傲慢，都清晰地印在贝当浑浊却异常清明的瞳孔里。投降？保全？维希傀儡？博物馆里的标本？不！法兰西的血脉里，流淌的从来不是屈服的基因！
一股狂暴的力量，混杂着凡尔登的血火记忆和后世的滔天耻辱，如同压抑千年的熔岩，在他衰老的躯壳内疯狂奔涌、咆哮！那冰冷沉重的炸药，此刻仿佛有了生命，与他沸腾的血液同频共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