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成了最奢侈的东西。我像个贪婪的饕餮,疯狂地吞噬着知识。白天在学校,除了必要的生理需求,我几乎长在了座位上。数学、物理、化学、生物……曾经引以为傲的理科,如今像一座座险峻的高山。英语还好,底子没丢光,但词汇量退化得厉害。语文和政治历史,完全就是从头再来。
我把所有能找到的时间都挤出来。课间十分钟背单词,午休时间刷数学题,回家的车上听英语听力。晚上回到那个豪华却冰冷的“家”,吃完饭就一头扎进自己房间,台灯常常亮到后半夜。裴夫人对我这种“改邪归正”的勤奋,起初是惊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后来渐渐变成了习惯性的无视。裴父更是很少在家,偶尔碰面,也只是淡淡地点个头。
裴清悦成了我在这个家唯一能平和相处的人。她很安静,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在学校,她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学习异常刻苦,成绩中等偏上。李薇那伙人没再敢明着找她麻烦,但背后的指指点点和孤立从未停止。她从不抱怨,只是默默承受着。
我们之间话不多。她有时会小心翼翼地问我一些数学题,我尽量用她能听懂的方式讲。她也会在我熬夜时,轻轻放一杯温牛奶在我门口。这种沉默的、带着点同病相怜意味的“互助”,成了高压生活中一丝微弱的暖意。
高三第一次月考,毫无悬念地给了我当头一棒。
总分368,班级倒数第五。数学72,物理45,化学58……惨不忍睹。唯一能看的只有英语,128。
成绩单发下来的时候,教室里一片哗然。虽然原主裴砚书以前也考得差,但这次,她是顶着“洗心革面”、“头悬梁锥刺股”的光环考的。李薇拿着她那张四百出头的成绩单(在重点班也算下游),故意在我面前晃,笑得很大声:“哟,裴大学霸,闭关修炼这么久,就修出这点道行?这分数,专科都悬吧?啧啧啧,白瞎了那么好的位置,不如让给有需要的人!”
周围的窃笑声像针一样扎人。
王老师把我叫到办公室,语重心长:“裴砚书,老师看到你这段时间的努力了,态度值得肯定。但是……这成绩,离高考要求还差得很远。光有态度不够,方法也很重要。是不是压力太大了?要不要考虑……”她话没说完,意思很明显,劝退或者转去普通班。
“老师,”我打断她,看着成绩单上刺眼的数字,指甲掐进了掌心,“再给我一次机会。下次月考,我保证进步。”
王老师看着我眼里的执拗,叹了口气:“好吧。有困难随时来找我。”
拿着那张耻辱的成绩单走出办公室,在楼梯拐角,我碰到了裴清悦。她手里也拿着成绩单,脸色有些苍白,看到我,下意识想把成绩单藏到身后。
“多少?”我问。
她犹豫了一下,小声说:“……512。”
中等偏下,但比我强太多了。至少,能上个不错的二本。
“挺好。”我点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径直从她身边走过。心里像被塞了一块浸了冰水的海绵,又冷又沉。差距太大了。一个月的时间,在别人眼里可能是笑话,但我知道自己付出了什么。可结果,冰冷得不近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