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雅。
她抱着膝盖，把脸埋在臂弯里，小小的肩膀一耸一耸地，无声地哭泣着。
她的怀里，紧紧抱着一本绘本，封面上画着一个温馨漂亮的儿童房，标题是——《我的房间》。
我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攥住了，疼得我几乎无法呼吸。
我走过去，轻轻地坐在她身边。
她听到动静，惊恐地抬起头，看到是我，立刻用小手捂住自己的嘴，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地往下流。
她怕吵醒我，更怕吵醒那两扇门里的“神明”。
“妈妈……”她带着哭腔，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我就是想有自己的房间……我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画画，我不想吵到奶奶……我是不是……是不是很坏？”
坏？
我的女儿，这个世界上最乖巧懂事的孩子，竟然在自我怀疑，在为自己最基本的需求感到罪恶。
那一刻，我看着她眼底深深的恐惧和卑微，看着她对独立空间那近乎绝望的渴望。
我所有的隐忍，所有的顾虑，所有的退让，都在这一瞬间，化为了齑粉。
我温柔地擦去她脸上的泪水，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不，宝贝，你一点都不坏。”
“坏的，是那些抢走你房间的人。”
我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我心中那个温和善良、顾全大局的“好儿媳”沈清，在女儿的泪光中，彻底死去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即将为孩子而战的母亲。
一个，女战士。
04
第二天是周末。
餐桌上，气氛一如既往的压抑。
王秀兰一边喝着粥，一边挑剔着我做的咸菜：“这咸菜齁死人了！你是想咸死我这个老太婆吗？”
李大强在一旁帮腔：“就是，手艺越来越差了。”
李明低着头，假装什么都没听见，沉默地扮演着他的“好儿子”。
小雅小心翼翼地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喝着粥，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我没有像往常一样道歉，也没有再解释。
我平静地吃完了自己碗里的饭，放下筷子，擦了擦嘴。
然后，我站起身，走到客厅中央，目光越过公婆，直直地落在李明那张毫无担当的脸上。
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送客。”
“啪嗒！”
“哐当！”
两声脆响同时传来。
王秀兰手里的汤匙掉进了碗里，溅起一片汤汁。
李大强手里的筷子，直直地落在了地板上。
他们两个，像被人按了暂停键，脸上的表情凝固在震惊和难以置信中。
李明也愣住了，他抬起头，嘴巴微张，煞白的脸上写满了惊慌失措。
他大概以为自己听错了。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连电视里聒噪的广告声，都显得格外遥远。
王秀兰最先反应过来，她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
“你！你刚才说什么？！”她的声音又尖又利，几乎要刺破我的耳膜，“你个丧良心的东西！你敢赶我们走？！”
李大强也跟着站起来，脸色铁青，用手指着我，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你你你”的声音。
“清清，你……你冷静点……”李明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慌乱地站起来，试图打圆场，眼神里满是哀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