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没有自我介绍,没有多余的话。马铭远深吸一口气,那混杂着皮革、香水和电子设备味道的空气涌入肺腑。他微微垂下眼睑,再抬起时,眼底最后一丝属于“地下诗人”的迷茫和怯懦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到近乎冷酷的锋芒。

他抬手,将话筒凑到唇边。没有任何花哨的前奏铺垫,没有任何酝酿情绪的嘶吼。

“我声音大是因为行得正,到哪儿都是通天大道!”

第一句歌词,如同平地炸雷!声音不高亢,却蕴含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精准地砸在节奏的鼓点上!那是一种极其凶狠、极其刚硬的老学校boombap(一种经典说唱节奏)!鼓点沉重如战鼓,贝斯线低沉地滚动,瞬间构建出一个硝烟弥漫、铁马冰河的战场!

等候区所有嘈杂的练习声浪瞬间被掐断!选手们脸上的轻松、不屑、焦虑,统统被惊愕取代!有人张大了嘴,有人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导师席上,潘围脖晃动的身体骤然僵住,墨镜后的眼睛瞬间睁大!张真跃抱着的手臂放下了,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冷狗敲打桌面的手指停在了半空,脸上的无聊一扫而空,只剩下难以置信的震惊!

邓梓琪支着下巴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放了下来。她那双漂亮的眼睛,此刻紧紧地盯着舞台中央那个穿着朴素、却爆发出恐怖能量的身影,瞳孔深处,映着舞台上炫目的光,也映着某种被强烈唤醒的东西。

“走的桥比你们走的路多!”马铭远的flow(说唱节奏韵律)快如闪电,却又稳如磐石,每一个重音都卡得毫厘不差,气息绵长得惊人!“苍龙抬头看我!”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睥睨天下的狂傲,眼神锐利如刀,仿佛真的有一条巨龙在他身后昂首咆哮!

“行万里路,读万卷书!” 语速再次加快,密集的押韵如同狂风暴雨般倾泻而下,字字铿锵,句句炸裂!“不如自己滚去觉悟!” 最后一个“悟”字,他猛地收住,留下一个干净利落的停顿,如同利刃归鞘!

整个摄影棚陷入一片死寂。只有音响里残留的沉重鼓点余音在嗡嗡作响。

六十秒,刚刚好。

马铭远微微喘息,放下了话筒。他站在舞台中央,灯光将他挺拔的身影拉得很长。汗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滑落,滴在舞台地板上,洇开一小点深色痕迹。

死寂只维持了不到两秒。

“哇——哦!”潘围脖第一个反应过来,猛地摘下墨镜,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激动和惊喜,他用力拍着桌子,“这Flow!这押韵!这腔调!兄弟,你炸场子了!”

“凶!太凶了!”冷狗也激动地拍案而起,指着马铭远,“这歌词,这气势!老学校的味道,但又有新东西!你叫什么?马铭远?我记住你了!”

张真跃虽然没说话,但紧锁的眉头已经舒展开,一向严肃的脸上也露出了极为难得的赞许神色,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所有的目光,此刻都聚焦在最右边的邓梓琪身上。她还没有动。她的目光依旧牢牢地锁定在马铭远身上,那眼神不再是平静,而是充满了被强烈震撼后的余波,以及一种发现了稀世珍宝般的炙热光芒。她白皙的脸上,似乎真的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