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王总，您的茶。”杨不凡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努力稳住手腕，倾斜壶身，滚烫的褐色茶汤注入王德发面前那只小巧的白瓷茶杯。
就在茶汤即将注满杯沿的瞬间，王德发肥胖的手指看似随意地往旁边一拨——
“哎呀！”
伴随着王德发那声故作惊讶的浮夸叫声，滚烫的茶水大半泼洒出来，精准地浇在杨不凡正扶着茶杯边缘的右手手背上！
“滋啦”一声轻响，伴随着皮肉被瞬间灼伤的焦味。
“啊——！”剧痛袭来，杨不凡猛地倒抽一口冷气，身体不受控制地一缩，茶壶差点脱手。手背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一大片，迅速鼓起几个晶亮的水泡，钻心的疼让他眼眶瞬间就湿了。
“哟！”王德发夸张地皱起眉头，看着杨不凡瞬间红肿的手背，语气却毫无歉意，反而带着一种猫戏老鼠的玩味，“杨少爷，你这…也太不小心了吧？毛手毛脚的，啧啧啧……”他摇着头，仿佛看到了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杨明立刻跳了出来，脸上堆满了对王总的歉意和对杨不凡的刻薄鄙夷：“哎哟王总！实在对不住！您千万别介意！烫着您没有？”他狠狠瞪了杨不凡一眼，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得刺耳，“爸！您看看！我就说吧！他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就不该来这种场合！除了丢人现眼，还能干什么？连杯茶都倒不好！废物就是废物，烂泥扶不上墙！”
杨啸天坐在主位，脸色早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今天本想借机让这个不成器的长孙露个脸，结果脸没露成，反倒把杨家的脸面丢了个干净！尤其是在王德发这种重量级合作伙伴面前！杨明的话如同火上浇油。
“混账东西！”杨啸天猛地一拍桌子，杯碟震得叮当作响，他指着杨不凡，花白的眉毛因愤怒而抖动，“一点规矩都不懂！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不快给王总道歉！杵在那里等死吗？”
二十年来，“你爸是废物”、“看看你小叔”、“烂泥扶不上墙”的咒语，如同附骨之蛆缠绕着杨不凡。此刻，爷爷那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斥责，小叔那赤裸裸的侮辱，宾客们无声的嘲笑，还有手背钻心刺骨的灼痛……所有积压的委屈、愤怒、不甘，像被点燃的炸药桶，轰然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遗传自父亲、此刻却盈满水光的眼睛里，爆发出一种从未有过的、近乎绝望的倔强光芒，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会场的嘈杂，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颤抖：
“我没错！”他直视着王德发那张油腻得意的胖脸，又转向杨啸天，“是他！是王总故意打翻的！”
死寂。
绝对的死寂瞬间笼罩了这片区域。
所有人都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一向沉默懦弱的杨家“废物”长孙。他竟敢顶撞杨董？还敢污蔑王总？
杨明第一个反应过来，一股被当众挑衅权威的暴怒直冲头顶，整张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一步上前，扬起粗壮的右臂，蒲扇般的手掌带着凌厉的风声，狠狠朝着杨不凡那张年轻而倔强的脸庞扇去！
“反了你了！小畜生！”
这一掌凝聚了杨明全部的怒火和羞辱，又快又狠，眼看就要结结实实落在杨不凡脸上！周围甚至有人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不忍看那即将到来的惨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