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靠近,那股属于修理铺的、被尘土覆盖却依旧熟悉的机油和金属锈蚀的味道就越发清晰,顽固地钻进她的鼻腔。她站在那扇歪斜的破门前,记忆的闸门被粗暴地撞开。十年前那个下午,她甩上这扇门时发出的那声震耳欲聋的“砰”响,此刻仿佛在耳边无限放大、回荡,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
“动作快点!这片下午必须清干净!”一个粗嘎的男声在不远处响起,带着拆迁队特有的粗暴和不耐烦,“尤其是那堆破铜烂铁,赶紧铲走!”
沈星晚猛地抬头,看到一辆黄色的大型挖掘机正轰鸣着,巨大的钢铁铲斗高高举起,履带碾压着碎石,正朝着修理铺最后残存的那片废墟缓缓逼近!铲斗的阴影,如同死神的镰刀,沉沉地笼罩下来。
“停下!住手!”沈星晚失声尖叫,那声音尖利得完全变了调,带着一种她自己都感到陌生的、近乎崩溃的疯狂。她再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什么高跟鞋,猛地朝那片废墟冲了过去!尖细的鞋跟踩在松动的瓦砾上,脚踝一崴,钻心的疼痛传来,但她只是踉跄了一下,便不管不顾地继续往前扑。
“哎!沈律!危险!”助理和工程师们在后面惊呼。
沈星晚充耳不闻。她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母兽,扑倒在冰冷的砖石碎块上。那些曾经是她童年记忆一部分的柜台碎片、玻璃渣、断裂的钟表外壳,此刻都成了锋利的凶器,瞬间割破了她的手掌和昂贵的西装裤膝盖,细密的血珠迅速渗出,染红了深灰的布料。可她感觉不到疼,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叫嚣:不能毁掉!那里面的东西不能毁掉!
她徒手疯狂地扒开断裂的木板、破碎的砖块、扭曲的铁皮。机油混合着尘土和血污,沾满了她的双手、昂贵的西装袖口。指甲在坚硬的混凝土碎块上劈裂,十指传来钻心的疼痛,她却毫无所觉。灰尘呛得她剧烈咳嗽,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在布满灰尘的脸上冲出两道狼狈的痕迹。她像着了魔一般,凭着模糊的记忆,奋力扒开压在最底层的几块沉重的水泥板。
“沈律!您快出来!太危险了!”助理焦急地喊着,试图上前拉她。
就在这时,沈星晚的动作猛地顿住了。她的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冷、坚硬、被压得有些变形的物体。她颤抖着,用尽全身力气,将那个沾满厚厚灰尘和污垢的东西从废墟深处拽了出来。
那是一个极其眼熟的、锈迹斑斑的旧饼干铁盒。盒盖上印着模糊不清的卡通图案,边角严重凹陷,几乎看不出原来的形状。盒身布满划痕和暗红色的锈迹,散发着一股浓烈的、混合着机油、尘土和陈旧金属的复杂气味。这气味,瞬间将她拉回十年前那个昏暗油腻的修理铺,拉回那个被绝望淹没的角落。
是她砸碎通知书那天,沈铁山用来装那些碎纸片的盒子!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沈星晚颤抖得厉害,几乎拿不稳那个冰冷的铁盒。她跪在废墟里,不顾周围惊诧和不解的目光,不顾手掌流出的血浸染了盒身。她深吸一口气,指甲用力抠进那锈死的盒盖缝隙里。
“咔哒”一声轻响,在挖掘机的轰鸣声中微不可闻,却像一道惊雷炸响在沈星晚耳边。锈蚀的盒盖被她用蛮力撬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