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那天我撕碎名校录取书砸在养父脸上:“修破烂的哑巴养出高材生多可笑!”
十年后拆迁队推倒钟表铺,我在废墟里扒出他毕生珍藏——
所有摔坏的玩具、撕碎的奖状、甚至我离婚撕烂的婚纱照碎片。
每片背面都刻着日期。
律师西装口袋掉出张泛黄纸条:“爸聋,但听得见你每次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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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张轻飘飘的纸片,贴着出租屋油腻的玻璃窗缓缓下滑,像一片不合时宜的雪。窗框外,老城区灰蒙蒙的底色被它映衬得更加破败。沈星晚的目光死死钉在纸片顶端那几个烫金的校徽和“录取通知书”的字样上,指尖冰凉,血液却在太阳穴里突突地冲撞。
屋里弥漫着陈年机油、金属锈蚀和灰尘混合的气味,那是沈铁山的小小钟表修理铺固有的气息,顽固地盘踞在每一寸空气里。油腻的木柜台,玻璃罩子下蒙尘的旧座钟,墙上挂满的、指针早已停摆的各式钟表,连同角落里堆积如小山般的破旧收音机、缺胳膊少腿的玩具、看不清本来面目的电器残骸……构成一幅凝固、颓败的背景。沈星晚每一次呼吸,都觉得自己也被这无边无际的破败腌渍透了,从骨子里散发出同样的锈味。
她猛地转过头,视线像淬了火的刀子,直直扎向柜台后那个佝偻的身影。
沈铁山正埋着头,额前的皱纹深刻得如同刀刻。他花白的头发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那双骨节粗大、布满划痕和黑色机油污渍的手,正小心翼翼地捏着一枚细小的齿轮,凑在布满裂纹的放大镜片下。他全神贯注,薄薄的嘴唇因用力而微微抿着,似乎要将全部的生命力都倾注进指尖那一点细微的转动里。柜台上的旧闹钟,外壳坑洼,但玻璃罩下的指针正规律地走着,发出微弱却清晰的“咔嗒”声。那是沈星晚小学三年级时,生父留下的最后一件东西。沈铁山每年她生日,都会默默把它拆开、清洗、上油、校准,再装好放回她床头,如同一种无声的仪式。
可此刻,这“咔嗒”声听在沈星晚耳中,却成了这破败世界里最刺耳、最令人窒息的噪音。它一下下,精准地敲打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够了!” 尖锐的女声撕裂了屋里的沉闷,带着一种被长久压抑后爆发的歇斯底里,“别修了!这些破烂,修好了又能怎样?能变成钱吗?能给我买件像样的新衣服吗?能让我在同学面前抬起头吗?”
沈铁山的手猛地一抖,那枚细小的齿轮“叮”一声掉落在油腻的木柜台上,打着转滚了几圈,不动了。他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先是茫然,随即涌上深重的、几乎要将人淹没的痛楚。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一连串急促而破碎的“嗬嗬”声,像坏掉的风箱在艰难抽动。他慌乱地伸手,想去碰女儿,想去解释什么,想去抚平她脸上那层冰冷的愤怒。
但沈星晚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后退一步,避开了那双布满油污的手。她的眼神里只剩下冰冷的厌恶和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决绝。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这里?恨这些永远修不完的破烂!”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得刮擦着耳膜,“更恨你!恨你这个只会修破烂的哑巴!你凭什么养我?凭什么让我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我拼了命考上最好的大学,就是为了离开这个鬼地方,离开你!离得越远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