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躲到教室后门，从门缝里往外看。应急灯的绿光中，一个穿红连衣裙的女生正从走廊那头走过来，长发垂到腰际，遮住了脸，手里拎着个白色的塑料袋，袋子里鼓鼓囊囊的，像是装着什么硬东西，发出“叮叮当当”的响。
是弹珠！老陈的后背泛起冷汗，儿子铁盒里的弹珠就是这个声音。
红裙女生走到初三（7）班门口，停了下来，塑料袋往门上一撞，发出“咚”的一声。她慢慢抬起头，长发分开，露出张惨白的脸，眼睛是两个黑洞，嘴角咧开，笑得像裂了道缝。
“小明不在了，你陪我玩好不好？”她的声音甜得发腻，和刚才在传达室门口的一样。
老陈死死捂住嘴，没敢出声。红裙女生伸出手，指甲涂着红蔻丹，往门把手上抓去——她的手腕上戴着个银镯子，和儿子遗物里那个断了的银镯子一模一样！
“我知道你在里面。”红裙女生的手指在门板上划来划去，发出“吱呀”的响，“你手里拿着小明的练习册，对不对？那是我送他的礼物。”
老陈突然想起，儿子的练习册是去年教师节买的，当时他还问是谁送的，儿子说是“红姐姐”。
红裙女生的手指突然穿过门板，像穿过纸一样，抓向老陈的肩膀。那只手冰凉刺骨，指甲尖得像刀片，老陈猛地躲开，撞翻了旁边的课桌，练习册掉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
“跑啊！”他骂了一句，抓起钢管就往走廊那头冲。红裙女生在后面追，高跟鞋的声音“嗒、嗒”地响，越来越近，塑料袋里的弹珠“叮叮当当”地跳，像在催命。
老陈不敢回头，他记得守则说不能回头。他冲进楼梯间，顺着扶手往下滑，钢管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响。身后的脚步声突然停了，他偷偷回头看了一眼，红裙女生站在三楼楼梯口，没再往下走，只是对着他笑，塑料袋里的弹珠滚出来一颗，在台阶上蹦了蹦，滚到他脚边。
是透明的玻璃珠，和儿子铁盒里的一模一样。老陈捡起弹珠，珠面映出红裙女生的脸，黑洞洞的眼睛里，映着个吊死的人影，穿着蓝白校服，是他儿子。
他猛地把弹珠扔在地上，用脚狠狠踩碎，玻璃渣嵌进鞋底，像扎进了骨头。
跑到一楼大厅时，墙上的电子钟显示凌晨两点半。老陈扶着柱子喘气，突然发现大厅的公告栏上，贴着张新的通知，用红墨水写的，字迹和守则上的一样：
补充守则：如果在三楼看到穿蓝白校服的男生，请立刻将他的名字写在厕所门口的值日生表上，否则他会一直跟着你，直到你替他完成未写完的作业。
公告栏的玻璃上，映出个模糊的人影，穿着蓝白校服，站在他身后，正是他儿子。
3 弹珠
老陈僵在原地，不敢回头。公告栏的玻璃擦得很亮，儿子的影子歪歪扭扭的，脖子上有圈深深的红痕，像被绳子勒过。他手里拿着本练习册，和老陈掉在教室的那本一模一样，封面上的“陈小明”三个字被红笔划了个叉。
“爸。”儿子的声音很轻，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红姐姐说，我的作业还没写完，要留在这里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