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布！”我再次伸手。
管家慌忙把一块相对干燥的白布塞到我手里。我用它垫着，双手颤抖着，却异常坚定地探入冰冷的腹腔，捧住那沉重而巨大的子宫底部。那触感冰冷、滑腻，带着死亡的重量。
“再给我一把刀！最尖最利的！”我的声音因为过度紧张而变调。
一把细长的、像是用来裁纸或剥皮的小刀递了过来。我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带来一丝短暂的清明。脑中，《手册》里那幅“子宫下段横切口”的图示清晰无比。避开胎盘…避开大血管…快速切开羊膜……
锋利的刀尖，对准了子宫下段相对血管稀少的区域。
“噗——”
刀尖刺入，阻力不大。手腕用力，横向切开！动作必须快！准！
浑浊的羊水混合着暗红色的血块，猛地涌了出来。一股更加浓烈的、难以形容的腥气瞬间弥漫开来。
我的双手毫不犹豫地探入那温暖的（相对于腹腔的冰冷而言）、滑腻的羊水之中。指尖触到了一个柔软、滑溜、温热的小身体！
抓住了！
小心！小心托住头部！避免损伤！
我屏住呼吸，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双手上，小心翼翼地将那个小小的生命体从切口中引导出来。一个浑身沾满胎脂、羊水和血污的婴儿，离开了母体。
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雨水冰冷地拍打着一切。所有人都死死盯着我的双手，盯着那个小小的、一动不动的身体。连呕吐声都停止了。空气沉重得如同铅块。
一秒……两秒……
死寂。
赵县令猛地转过身，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小小的身体，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绝望如同黑色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完了吗？我的心沉入冰窟。难道还是……
“哇——！！！”
一声极其响亮、划破雨夜死寂的啼哭，如同天籁，骤然响起！那小小的婴儿，在我手中剧烈地蹬动着沾满血污的小腿，挥舞着拳头，用尽全身力气向这个冰冷而残酷的世界宣告着自己的降临！
哭声嘹亮，充满了原始的生命力，瞬间撕裂了所有的恐惧、疑虑和死寂！
“活了！真的活了！”
“老天开眼！老天开眼啊！”
“神迹！这是神迹啊！”
短暂的死寂后，人群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呼喊和哭嚎。管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朝着天空砰砰磕头。几个家丁也跟着跪下，脸上涕泪横流。更多的人则是目瞪口呆，继而爆发出巨大的喧嚣，看向我的目光，瞬间从极致的恐惧和憎恶，变成了无法言喻的震撼和……敬畏！
赵县令整个人都僵住了。他死死盯着那个在我手中啼哭挣扎的婴儿，脸上的表情先是极度的茫然，仿佛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随即，巨大的狂喜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和官威。他踉跄着扑过来，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冰冷的泥水里，溅起一片泥浆。他伸出颤抖的双手，想要触碰那个小小的生命，却又不敢，仿佛那是一件易碎的稀世珍宝。
“我儿……我的……儿子？”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我，泪水混合着雨水疯狂地涌出，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神医……神医啊！活命之恩……活命之恩……赵某……赵某……”他激动得语无伦次，猛地俯下身，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的泥地上，“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