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土腥味混杂着浓重的腐败气息，狠狠灌入我的鼻腔。每一次呼吸，都像吸进一把裹着铁锈的冰渣子，刮得喉咙生疼。我猛地睁开眼，视野里只有浓得化不开的墨色。不是病房那令人窒息的惨白天花板，也不是殡仪馆里消毒水混合着蜡菊的古怪气味。
这里是……哪里？
意识像沉在浑浊的泥浆里，挣扎着上浮。最后的记忆碎片是殡仪馆那盏永远接触不良、滋滋作响的日光灯，惨白的光线下，停尸台上那具车祸后支离破碎、需要我尽全力去缝合还原的遗体。然后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和一种灵魂被从躯壳里硬生生撕扯出来的剧痛。
“呃…”喉咙里滚出一个破碎的音节，我试着动了一下。身体僵硬得像刚从冰河里捞出来，每一寸骨头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身下是硌人的硬物，凹凸不平，冰冷刺骨。我费力地抬起一只手，指尖触到的，是湿漉漉的、裹着冰冷黏土的东西。借着不知从哪里透进来的一丝极其微弱的光，我看清了。
那是一截腐烂发黑的人腿。蛆虫在翻开的皮肉里蠕动，白色的，密密麻麻。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猛地侧过头干呕起来，却只吐出几口酸涩的苦水。巨大的恐惧像一只冰冷的铁爪，瞬间攫住了我的心脏，扼得我喘不过气。乱葬岗！这三个字带着彻骨的寒意，炸响在我混乱的脑海里。
“叮！”
一声极其突兀、毫无感情的金属合成音，毫无征兆地在我的颅腔深处响起。这声音冰冷、精准，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在死寂的乱葬岗里，比任何鬼哭狼嚎都更令人毛骨悚然。
“检测到适配宿主生命体征……绑定确认中……”
“《赤脚医生手册》知识库系统，激活。”
“初始扫描完成。宿主身份：沈砚（本时空定义：义庄杂役）。当前坐标：大周朝，青州府，临川县西郊乱葬岗。”
“初级权限开放：基础人体解剖学（图解版），常见外伤急救处理，基础产科知识（含难产处置），简易药物识别与制备（基础篇）。”
“新手任务发布：生存。请宿主于十二个时辰内脱离乱葬岗区域，获取基本生存物资。任务奖励：系统积分100点，解锁‘简易消毒与无菌操作基础’。”
一连串的信息流，如同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我的意识。我整个人都懵了，像一截被雷劈中的朽木，僵在原地，连身下那令人作呕的触感都暂时忘却了。穿越？系统？《赤脚医生手册》？我，沈砚，一个在现代社会靠给死人整理遗容混口饭吃的殡葬工，带着脑子里这本……为人民服务、扎根基层的医疗宝典，穿到了这个鬼地方，成了一个同样和死人打交道的义庄杂役？
荒谬！极致的荒谬感像冰水一样浇遍全身，紧接着是灭顶的绝望。殡仪馆的冷气再足，也没有这里万分之一寒冷；停尸间的味道再难闻，也及不上这里腐朽气息的万分之一浓郁。
“嗬…嗬…”我急促地喘息着，冰冷的空气像刀子一样割着肺。不能死在这里！绝对不能！我猛地撑起身体，腐烂的骨头在身下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的恐惧和恶心，我手脚并用，拼命地在冰冷的、混杂着尸骸和碎骨的泥泞地面上爬行。腐烂的衣物被尖锐的骨茬划破，冰冷的污泥裹着尸水渗进来，激得我浑身发抖。每一次移动，都像是在刀尖上打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