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心头一紧。去年我根本没敢量脚印,也没人教。可他说的每一个数,都像钉子,一锤一锤砸进我脑子里。

他拍了七张照片,用的是老式海鸥相机。拍完,他当着我的面把底片装进信封,写上编号:「02-7」,又在照片背面用铅笔标注「脚印特写,右前侧35度」。

我亲眼看见他写的。

拍完,他收起设备,说要回省城送检。临走前,他单独把我拉到一边,压低声音:「老朴,你们这儿……不干净。那脚印,不是一个人走出来的。」

我没懂。他没解释,只留下一句话:「别追得太急,追就是下一位。」

我愣在原地。风卷着雪打在脸上,像针扎。

他走后第三天,我整理照片,准备归档。可翻到编号「02-7」时,那张脚印特写不见了。信封是封好的,可里面只有六张。

我翻遍办公室、档案柜、甚至他睡过的床铺,一无所获。

更让我头皮发炸的是——

我在自己笔记本里,找到了一页潦草的临摹。

那天赵建国拍照时,我怕记错,偷偷把照片背面的铅笔标注抄了下来:

「脚印特写,右前侧35度。备注:42码半,外八字。另:雪层有重压痕迹,疑似第二人驻足。」

而在最后一行,我抄下他当面说的那句话:

「别追,追就是下一位。」

我原以为是办案提示。可现在想来——

他不是在提醒我,是在警告什么人。

我拿着笔记本去找所长牛镇苕。他正对着火炉烤脚,听完,脸色变了。

「赵建国……不是第一次来东北。」他说。

「啥意思?」

「八年前,内蒙呼伦贝尔有个连环勒杀案,也是红围巾,也是雪地脚印。最后专案组解散,主侦法医失踪,卷宗被烧。赵建国是唯一活着出来的技术员。」

我浑身发冷:「那他为啥来这儿?」

牛镇苕摇头:「我不知道。但他在走之前,单独见了陈法医。」

陈法医?那个带着浅棕色头发消失的人?

我猛地想起——李小芸案的物证移交单上,赵建国和陈法医共同签了字。可陈的名字后来被红笔划掉,像是被人为抹去。

我冲去陈家。他老婆说他去年冬天去了哈尔滨,再没回来,只留下个旧皮箱,锁着,钥匙不知去向。

我蹲在雪地里,翻着笔记本,突然发现一件事:

赵建国说「雪层有重压痕迹」,可我再看其余六张照片,**没有任何一张拍到脚印北侧的雪面**——那里本该有第二串脚印。

难道……他故意没拍?

还是说,那串脚印,是在他走后才出现的?

我回到现场,带人重新扫雪。在排水沟北侧五米处,我们终于发现了一串模糊的印子——旧解放鞋,鞋底裂口,步幅78厘米,右脚外八字。

和赵建国记录的完全一致。

可这串脚印,是新的。

雪面刚结壳,印子边缘还没被风吹蚀。

也就是说——

有人,在专家走后,又来过这里。

我盯着那串脚印,寒气从脚底窜上天灵盖。

更糟的是,当天下午,镇中学张老师报警——她班上女生王小梅,昨夜说去同学家复习,再没回来。

我去她家,炕上叠着棉袄,炕席下压着张纸条,字迹清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