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意眼前阵阵发黑，天旋地转，腹中猛地一阵剧烈的绞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狠狠地踢打、撕扯。她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软软地从软榻上滑落下来，重重地跌坐在冰冷的地砖上。
那染血的布片和断玉，被她死死地攥在手里，紧贴在心口，仿佛要将那冰冷的、带着死亡气息的硬物按进自己的血肉里。
眼泪终于汹涌而出，无声地、决堤般冲刷着她惨白如纸的脸颊。
不是悲泣，是绝望到极致后，连声音都被剥夺的哀恸。
陆商死了。
被楚淮南杀了！
用那样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斩立诀！
一刀！
他临死前，手里还攥着她的信物……
他是不是还在念着她？
是不是还在恨自己没能护住她？
许意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如同风中残烛，被这血淋淋的现实彻底掐灭。
支撑着她在这炼狱里苟延残喘的唯一支柱，轰然倒塌，她的世界，在陆商人头落地的那一刻，就已经彻底结束了。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婆子惊恐的低唤似乎还在耳边，又似乎远在天边。
许意蜷缩在冰冷的地上，身体因为腹中的剧痛和巨大的悲恸而微微抽搐着，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脸上泪痕未干，眼神却彻底变了。那里面没有了痛苦，没有了茫然，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带着毁灭气息的冰冷恨意。
那恨意如此纯粹，如此浓烈，仿佛燃尽了她生命里最后一点温度。
她看着窗外灰蒙蒙的雨幕，看着那象征着王府无边权势的、冰冷的亭台楼阁。
一个念头，如同地狱之火，在她死寂的心底轰然燃起，烧尽了所有的软弱和迟疑。
楚淮南……你毁了我的一切……
那好。
我们就一起……下地狱吧。
4 毒计暗生
临水阁里死水般的沉寂被打破了，许意不再像一尊冰冷的玉雕。
她开始主动进食，甚至要求厨房炖些滋补的汤水。
她不再抗拒王府送来的华服，偶尔，她甚至会自己挑选颜色和式样。
当楚淮南再次踏入临水阁，习惯性地带着审视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不同。
她依旧沉默，但那份沉默里，似乎少了些尖锐的恨意，多了一种……近乎认命的平静？
当他靠近时，她虽然身体依旧会本能地僵硬，却不再像受惊的刺猬般竖起所有的尖刺，甚至会在他目光扫过时，微微垂下眼睫，露出一点脆弱的颈项弧度。
楚淮南的眼中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讶异，随即被一种更深沉的、带着探究的兴味所取代。
他走到她身边，习惯性地伸出手，想要覆上她的腹部。
这一次，许意没有躲闪，只是身体绷得更紧了些，放在膝上的双手死死地绞着丝帕。
他的手掌隔着薄薄的衣料，感受到那明显隆起的弧度下有力的胎动，楚淮南的眼神柔和了一瞬，随即又看向许意低垂的脸，声音低沉：“气色好了些。”
许意没有抬头，只是极轻微地点了点下巴，算是回应。
那姿态，像极了被迫驯服后，终于学会低头的囚鸟。
楚淮南似乎很满意这细微的变化，他破天荒地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拿起桌上侍女刚奉上的新茶，随意地啜饮了一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