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淡淡“嗯”了一声。
他又道:“可只要王府不松口,你便退不得这婚。”
我抬眼:“郡王不是早就厌了我?如今又来做什么?”
他垂眸,声音低却清晰:“祖母说……浣碧身份微贱,不堪正妃。若她定要进门,须得我三书六礼先迎你入府。”
话音未落,一记耳光已落在他脸上。
我用尽全力,打得他踉跄,银锁“当啷”滚进草丛。
“恶心。”我轻声道。
未及转身,浣碧已提着裙角奔来,泪眼盈盈:“姐姐!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您别怪王爷……”
她伸手欲握我,我甩开:“本宫与王爷说话,几时轮到你插嘴?”
浣碧顺势跌进果郡王怀里,梨花带雨。
果郡王握住我手腕,眼中冒火:“甄嬛!有气冲我来,别伤浣儿!”
我冷笑,正欲再斥,忽觉手臂一轻——
有人将我往后一带,另一只手稳稳扣住我腕子。
我侧首,月色下,那人墨蓝蟒袍,龙纹玉佩泛冷光——正是清河王玄清。
他声音不高,却压得满园花影俱静:
“十七侄,夜宴之上,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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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河王玄清面色沉如暮霭,眸光落在果郡王面上,声音压得极低,却令周遭风声都寂了一瞬。
“方才之事,若本王即刻秉明皇姑母——长公主殿下,你以为会如何?”
果郡王脸色瞬间煞白,忙躬身低首:“十七侄知错,恳请皇叔开恩,万万莫惊动祖母。”
我的手腕仍被玄清松松扣在指间。
他常年握弓提剑,指腹带着薄茧,掌心的温度却意外地稳。
那股沙场浸出来的冷冽,是果郡王永远学不会的。
玄清并未松手,只侧首淡声训诫:“允礼,你是宗亲,更是大清朝的臣子。御苑夜宴,众目睽睽,若再失分寸,连累的何止你一人?记清了。”
“侄儿谨记。”果郡王垂首如鹌鹑。
玄清又道:“本王来时,恰见长公主携宫眷往这边寻你。你若再逗留,恐难善了。”
一听祖母将至,果郡王再不敢耽搁,匆匆向我递了个复杂的眼神,便拉着浣碧疾步而去。
花影疏疏,只剩我与玄清。
月色映在他冷白的面庞上,眉骨稜朗,不似果郡王那般少年清俊,却自有一股锋沉的威仪。
我抬眸,正对上他垂落的眼。
那目光不似方才的峻厉,反像月下静水,深而无声。
我忽觉腕间一烫——他仍握着我。
“殿下……”我轻声提醒。
他这才松了力道,却未彻底放开,只虚虚托着,仿佛怕我再被谁拽住。
“夜宴嘈杂,本王亦要出宫。甄姑娘可愿同行?省得再遇纠缠。”
我颔首:“有劳王爷。”
宫道长长,风卷檐铃。
他行前半步,替我挡去迎面而来的灯火人影。
一路无话,却也不觉尴尬,只听靴履踏在青砖上的声音,沉稳而笃定。
至神武门外,早有王府车轿候着。
他亲自扶我登车,帘子落下前,我低声道:“今日之事,多谢王爷解围。”
帘外只传来极短促的一声“嗯”,随即是马鞭轻响,车轿稳稳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