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一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铺天盖地的疲惫感。
饿。胃里空空荡荡,火烧火燎地抗议着。
不想动,一点力气都没有。就这么坐着吧,让黑暗吞噬一切。脑子里像塞满了浆糊,一会儿是林薇那张曾经明媚、此刻却写满冷漠的脸,一会儿是王扒皮那副颐指气使的油腻嘴脸,一会儿又是财务室那扇冰冷的玻璃门。
不知过了多久,胃部的绞痛终于战胜了麻木。我挣扎着爬起来,摸索着按亮了屋里唯一一盏昏黄的节能灯。惨白的光线照亮了这间不足二十平米的蜗居:一张吱呀作响的破床,一张堆满杂物的旧桌子,墙角放着几箱还没来得及拆封的方便面——那是前阵子超市打折时囤的,现在看来,真是明智之举。
拖着步子挪到墙角,粗暴地撕开一个纸箱,手指在里面胡乱地扒拉着,寻找着能最快填饱肚子的东西。红烧牛肉面?香辣牛肉面?无所谓了,都是廉价的碳水化合物和添加剂。
就在手指触碰到一个冰冷的、硬邦邦的小东西时,动作顿住了。不是方便面。我疑惑地把它从一堆塑料包装袋里掏了出来。
一枚硬币。
它静静地躺在我的掌心,很小,很旧,边缘甚至有些磨损发亮。材质非金非铁,呈现出一种极其晦暗的、仿佛吸收了所有光线的深灰色。正面刻着一个极其古怪的图案:一个扭曲的、首尾相接的莫比乌斯环,环的中心嵌着一只空洞的、没有瞳孔的眼睛。整个图案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邪异和冰冷。
是爷爷的遗物。老家拆迁时,从老屋墙角的砖缝里抠出来的。老爷子走得早,只模糊提过一句是祖上传下的玩意儿,没什么用,就是图个念想。搬家时随手塞进了这个装方便面的箱子里,早就忘得一干二净。
冰冷的触感从硬币传递到指尖,又顺着血液流遍全身。在这绝望透顶的雨夜,握着这枚来自亡者的、冰冷诡异的遗物,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凉和荒谬感猛地攫住了我。
“连你也来看我笑话?”我对着掌心的硬币,声音沙哑干涩,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质问某个虚无的存在。
几乎是出于一种自暴自弃的愤怒,我猛地攥紧了拳头,用尽全身力气捏住这枚冰冷的硬币。掌心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嘶!”我倒抽一口冷气,下意识地摊开手掌。
指尖被硬币边缘划破了一道小口子,鲜红的血珠迅速沁了出来,正好滴落在硬币中央那只没有瞳孔的眼睛上。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滴殷红的血珠,碰到硬币的瞬间,竟如同水滴落入滚烫的烙铁,发出极其细微的“滋”的一声轻响,瞬间被吸收得一干二净!硬币表面那只空洞的眼睛,仿佛活了过来,闪过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暗红色流光!
紧接着,一股强大到难以抗拒的冰冷洪流,毫无征兆地、蛮横地冲进了我的大脑!仿佛无数根冰针同时刺入颅骨!
“呃啊——!”剧烈的头痛让我眼前一黑,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
剧痛只持续了短短一瞬。下一秒,所有的痛苦潮水般退去,一种奇异的“连接感”在脑海中建立起来。
一个冰冷、毫无感情的机械合成音,直接在我的意识深处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