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新娘林晚晴端坐着,凤冠霞帔,珠翠环绕,盖头下只露出一截白皙优美的颈项和一双戴着赤金点翠嵌宝镯子的纤纤玉手,姿态是无可挑剔的端庄温婉。

就在喜秤的流苏即将触碰到那方鲜红盖头的刹那——

“慢着!”

一声嘶哑的、仿佛被砂砾磨过的女声,如同冰锥,狠狠刺破了满堂的喜庆喧嚣。

所有的笑声、恭维声、丝竹管弦声,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时间仿佛凝固了。

无数道目光惊愕地循声射来,聚焦在门口那个突兀闯入的身影上。她像是一块投入滚油中的寒冰,瞬间激起一片死寂和难以置信的抽气声。她太狼狈了,太格格不入了。粗陋的衣衫,苍白如鬼的脸,散乱的发髻,还有那双燃着幽暗火焰、直直钉在新郎新娘身上的眼睛。

萧彻的动作硬生生顿住。他握着喜秤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指节泛出青白。他缓缓转过身,那双刚刚或许还藏着一丝柔光的深邃眼眸,此刻瞬间冻结,锐利如冰封的刀锋,带着摄人的威压,一寸寸扫过苏玉的脸庞。那目光里没有半分旧识的温情,只有冰冷的审视和被打断重要仪式的浓重不悦。

“何人喧哗?擅闯王府,搅扰大礼,可知是何罪?”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住了满堂的寂静,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碴子,砸落下来。一股无形的压力瞬间弥漫开,压得人喘不过气。周围的宾客纷纷屏息,有人露出看好戏的玩味,有人则是纯粹的惊骇。

喜堂内,烛火不安地跳动了一下。

林晚晴盖头下的身体似乎也微微僵直了一瞬,那双放在膝上的、戴着华丽金镯的手,指尖几不可见地蜷缩了一下。

苏玉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那冰冷审视的目光,像无数根针扎在她身上。但她没有退缩。迎着那足以让朝臣战栗的威压,她猛地抬起了手!

那块温润的羊脂白玉佩,被她高高举起在通明的烛火之下!莹白的光泽流转,玉佩背面,那个用炭灰刻下的、略显稚拙却无比清晰的“彻”字,瞬间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中!像一道无声的惊雷,劈开了满堂的寂静!

“王爷!”苏玉的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迸出来的,带着血淋淋的控诉,“您可还认得此物?三年前,城外寒潭,救你性命,为你包扎伤口,守你三日三夜直到高热退去的人……是我!苏玉!”

轰——!

死寂被彻底打破!如同滚油泼进了冰水,整个喜堂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

“寒潭?三年前王爷遇刺重伤那回?”

“苏玉?那不是……不是林相家小姐身边那个……”

“玉佩!那字……看着像是……”

无数道惊疑、探究、难以置信的目光,如同密集的箭矢,在苏玉高举的玉佩、萧彻骤然阴沉下去的脸,以及那端坐着的新娘之间来回扫射!空气里充满了嗡嗡的议论声,几乎要将屋顶掀翻。

“一派胡言!”一声娇叱响起,带着恰到好处的震惊和委屈。新娘林晚晴猛地自己一把掀开了盖头!凤冠的珠玉因她的动作而剧烈摇晃,碰撞出清脆急促的声响。一张精心描画、此刻却因惊怒而微微扭曲的芙蓉面暴露在烛光下。她的目光精准地刺向苏玉,带着显而易见的慌乱和厉色,“哪里来的疯妇!竟敢在王爷与本妃大婚之日,行此污蔑攀附之举!来人!还不快将这疯妇拖下去!”她胸口起伏,显然气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