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心里“咯噔”一下,像是提前预告:今晚不会好过。

进门第一眼,她就看见那团火。

苏芷一袭正红真丝长裙,露背开到蝴蝶骨,随着呼吸起伏,像两枚欲飞的羽。

耳坠是水滴钻,走一步晃一下,冷光割过人群。

婆婆挽着她,腕上金镯正是昨晚被嫌“轻得跟纸”的那只——现在却高高扬起,像宣示主权。

“这才是我沈家真正的福星!”婆婆的声音甜得发腻,一路向所有熟人介绍。

林晚站在十米之外,仿佛被那团火隔空灼伤。

行政部缺人,她被临时拉去端酒。

银托盘沉得要命,十二杯香槟随着心跳晃。

她低头穿过人群,地毯厚得像沼泽,七厘米的高跟鞋“咯吱”一声陷进去——

鞋跟断了。

身体前倾,托盘飞起,香槟如雨,全淋在自己身上。

冰凉的气泡顺着锁骨滑进内衣,西装裙瞬间贴在皮肤上,透出肉色。

哄笑声像碎玻璃迸溅。

沈知涯来了。

黑西装、酒红领结——他极少系这种颜色,林晚却记得,那是苏芷去年寄给他的生日礼物。

他一把攥住她手腕,掌心滚烫,声音却低冷:“别闹。”

两个字,像钉子。

林晚张了张嘴,喉咙里只有香槟的酸。

苏芷也到了。

高跟鞋八厘米,稳稳当当。

她递来一方真丝手帕,绣着金色“Z&S”,像故意彰显所有权。

“知涯,你还是这么护短。”

她笑,唇峰一点红,艳得带钩子。

护的当然不是林晚——

沈知涯先替苏芷拭了拭根本不存在的酒渍,才随手把帕子往林晚怀里一塞。

动作流畅得像彩排过的默剧。

灯光秀开始。

大灯熄灭,只剩旋转水晶球,五彩光斑掠过每张脸。

苏芷被请上台。

沈知涯亲自为她戴上一条钻石项链——主钻三克拉,切割面闪着冷蓝,像极了那年求婚时林晚在碎冰里看到的微光。

“咔哒”一声锁扣合拢,透过麦克风放大,像一把小锤敲在林晚的耳膜。

婆婆带头鼓掌:“这才是金童玉女!”

台下有人起哄:“亲一个!”

苏芷低头,沈知涯俯身,一个轻如羽毛的吻落在她额头。

大屏幕实时播放,像素高得连睫毛都根根分明。

林晚退到帘幕后。

湿透的衣料贴在皮肤上,像一层挣不脱的羞耻。

她弯腰去拔断在红毯里的鞋跟,掌心被金属断口划破,血珠滚出来,顺着指纹开出细小枝桠。

两个女同事的对话钻进耳朵:

“苏芷这次回国就不走了,直接空降市场总监。”

“听说沈总亲自向董事会力荐。”

“原配?灰姑娘罢了,拿头斗?”

声音像细针,一根一根钉在耳膜。

她抬头,看见镜子里自己:

香槟渍在胸口晕成暗黄,像旧伤;碎发贴在额角,像落败的旗。

唇上有旧口,昨晚碎瓷割的,此刻被牙齿重新咬开,血腥味漫过香槟的酸。

她用食指蘸了血,在真丝手帕上写:沈——

写到第二笔,帕子被指甲戳出一个洞,像无声的尖叫。

婆婆的声音从背后追来:“林晚,去把舞台边的碎玻璃扫了,别扎到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