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穿着挺括蓝衬衫的年轻店员推开金店的玻璃门，一股空调冷气和浓郁的香味儿涌出来。他皱着眉看我一眼，眼神在我灰扑扑的衣服和手里的化肥袋上停了停，不耐烦地挥挥手：“哎！门口看什么呢？要饭去别处！”
我臊得脸发烫，赶紧往旁边缩。身后传来那店员低声的嘲笑，像是在说另一个店员听：“看见没，穿成那样，揣个破化肥袋，当这是废品站呢？”
就在我快被自卑和绝望淹没的时候，街角一个不起眼的小门脸闯入视线。牌子上写着“老刘珠宝鉴定回收”。看着比其他店破旧点，也没那么亮堂的射灯。
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走进去。店堂不大，有些年头的样子。柜台玻璃上还带着点刮痕。一个胖乎乎、秃顶的老头坐在柜台后面，戴着眼镜看报纸。听见动静，他抬起眼皮瞅了我一眼。
没等那店员开口赶人，老头推了推眼镜，先说话了：“小伙子，有事？”他声音挺和善，眼神也没那么凌厉。
我吞了口唾沫，手心全是汗。往前凑了两步，把怀里那个散发着轻微馊味的化肥袋轻轻放在柜台上。那袋子又脏又旧，我自己都觉得脸红。
“老板……您……您帮我瞅瞅这个？”我声音干巴巴的，嗓子眼发紧。小心翼翼地从袋子里掏出那个裹了好几层破布的疙瘩，一层层剥开。
老头没说话，静静地等着。
破布剥光了。那块颜色黯淡、坑坑洼洼的石头露了出来。
“唉！”旁边一个年轻伙计刚倒了杯水端过来，瞥见了这块东西，直接笑出了声，“我说老爷子，您今儿个怎么尽招这些玩意儿？前头来个拿生锈铜疙瘩当古董的，这又来个拿烂石头当……”
胖老头抬了抬手，示意伙计别说了。他那双藏在眼镜片后面的眼睛，锐利地落在我放在柜台上的石头上，一直没挪开过。
他拉开柜台抽屉，拿出了一个看起来很高档的小手电筒，那种强光的。又戴上专用的放大镜眼镜片。然后对我招招手：“放上来。”
我把石头小心翼翼地放在柜台上平铺的深色绒布上。他那胖胖的手指，拿起我的石头，动作却很稳当。强光手电的小光束，像一根银亮的针，压得非常低，贴着石头表面那些坑坑洼洼仔细滑动。眼镜片后面的眼睛紧紧贴着放大镜，一动不动，看了足足有十几分钟。整个店里就剩下老头轻微的呼吸声和我自己越来越响的心跳。
时间长得我腿肚子都快抽筋了。
他关了手电筒，把放大镜也摘下来，放在绒布上。胖乎乎的脸上没啥明显的表情，眼神却变深了。
“小伙子，”他抬起眼，直接看着我，声音比刚才沉了一点，“这东西……你从哪儿弄来的？”
“捡……捡的。”我实话实说。
他眉毛微微挑了一下，没追问地点，接着问：“你自己……砸过？”
“我……在石磨上磕了一下，怕它不值钱，想试试……砸了个坑。”我有点慌。
老刘老板点点头，脸上看不出喜怒。他转向那已经有点发懵的年轻伙计，声音不高但很清晰：“小陈，关门。”
那年轻伙计愣了一下，“啊？”
“关店门。”老刘老板重复了一遍，语气不容置疑。
